盛南锦却丝毫不急,平静地说道,“你慌什么?陈六儿媳妇不是没有被买通吗?”
甘兴媳妇紧皱着眉头,“这是遇到了实心眼,要是换了旁人呢?先前在田庄上那田婆子一家是如何苛待大小姐的,这笔账我还没有跟她们算,这会儿倒自己找上门来。此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要不然澄碧堂就成了菜园子,谁都敢来插上一脚!”
盛南锦淡定地安慰道,“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且先忍一忍,一切等舅母来了再作安排。”
甘兴媳妇嘴上答应下来,转身却对陈六儿媳妇叮嘱了一番,“你做得很对,吃谁的饭听谁的管,只要你一心一意服侍大小姐,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连着儿女也能跟着享福。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你直接来回大小姐就是了,总得让她心里有数,免得遭人算计还不知道。”
陈六儿媳妇听了连连点头“姐姐放心,我虽然短识,可也不是那卖主求荣的人,谁要是想欺负大小姐,先得过了我这关。”
甘兴媳妇对她的话十分满意,日后待她也就更亲近了。
过了两日,甘妈妈打发了个家里的小丫鬟来报信,说是甘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看大小姐什么时候方便。
盛南锦在家养病月余,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早就觉得憋闷了,她闻声不禁精神一振,高兴和甘兴媳妇商量道,“喜梅那边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去跟送信的人说一声,明儿一早就出门,正好透透气。”
甘兴媳妇道,“要不要跟卫姨娘也说一声?”
卫姨娘管着内宅,大小姐出门要用车马,自然要经过她的同意。
盛南锦道,“当然要说,你亲自过去,就说我要去隆昌寺还愿,让她帮着安排马车和随行的小厮。”
甘兴媳妇有些担心,“可咱们又不是真的去寺院,有了跟着的小厮,还不得露馅?”
盛南锦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吧,我自有应对之策。”
甘兴媳妇见状便不再多说,先去和报信的小丫鬟打了声招呼,这才快步去了卫姨娘的住处。
眼看着到月底了,卫姨娘正忙着和府里的婆子对账。盛家家大业大,睁开眼处处都是花销,下头的人又各怀心思,难免有中饱私囊的,所以每一笔账目卫姨娘都要亲自过目,把她给累得不行。
听说盛南锦要去隆昌寺,卫姨娘笑着抬起头说道,“大小姐的身子好全了吗?眼瞅着舅老爷那边就要到了,可别再严重了,让惠家人看到了不好,老爷也该责备我不会做事了。”
甘兴媳妇道,“大小姐的身子已经利索了,在家里养病关了这些日子,正好趁着天气好,出去散散心。等舅太太到了,大小姐又要忙着招待,越发不得空了。”
卫姨娘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道,“此事还得和老爷商量了才能定下,你先回去等信儿。”
甘兴媳妇行了礼,笑嘻嘻地出了门。
卫姨娘叫来了林妈妈,“去跟方管事说一声,看看老爷怎么说。”
林妈妈皱了皱眉,“大小姐要出门您就让她出,何必出这个头呢?”
卫姨娘摇了摇头,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道,“我既然当着内宅的家,就要理会大小姐的周全。何况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事要老爷定夺,能去不能去,与咱们不相干。大小姐要怪,也怪不到咱们身上。”
林妈妈叹了口气,这才去见了方管事。
方管事对当初去田庄上接人,直接被盛南锦拒绝一事耿耿于怀,闻声便有些不悦,“这才安分了几天,又要出门做什么?天气这么热,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老爷身前事多,这不是添乱吗?”
林妈妈当然要为自己主子说话,紧忙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家姨娘也是这样说,可大小姐打定了主意,咱们也不敢深劝。那位原先就是个不让人的,如今更是眼里没人了。”
方管事黑着脸去见了盛时。
盛时这两日的心情也不好,家里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又有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要是惠仲文这条路走不通,盛家又该何去何从呢?
听了方管事的话后,盛时面无表情地说道,“她身子才好一些,还是少折腾得好。安心在家养着,等过了中秋再去也不迟。”
那时惠仲文一家也该走了,事情也有了定论。
方管事得了吩咐,出了门便招手叫了个小厮,让他去给澄碧堂送信。
盛南锦得到消息后什么都没说,可小厮刚离开,她便对甘兴媳妇道,“开了匣子取了钱,让三春出去雇一辆马车,明儿一早停在角门处等着。”
甘兴媳妇大吃一惊,“大小姐,您这样不是等同于和老爷对着干吗?”
盛南锦轻飘飘地说道,“近来出了这么多的事儿,难不成你还觉得我们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既然有了嫌隙,莫不如趁着舅舅这次升迁,把该拿到手的都拿到,以后各过个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更好?”
甘兴媳妇眼睛一亮。
要是大小姐是个男儿……盛家哪还有其他人的事儿?
这么想来,落水一事也不全是坏处,起码大小姐的脑筋像是被浇醒了一般,知道为自己考虑了。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整日稀里糊涂的,除了和妹妹争风吃醋就是为表少爷马首是瞻。
这样的盛南锦才担得起嫡出大小姐的身份。
甘兴媳妇立刻开了匣子,取出碎银子交给三春,让他出去雇一辆好点儿的马车。
三春喜滋滋地揣着银子走了。
倒把陈六儿媳妇给担心了够呛,“这么大的钱,他一个小孩子……能行吗?”
甘兴媳妇劝她,“在当妈的眼里,他就是七老八十,只要有你在,那便永远都是孩子。这男孩子啊,就得放开手脚让他出去闯荡闯荡,要不然以后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岂不是连个跑腿的人也没有?”
陈六儿媳妇这才作罢。
澄碧堂这边动静这么大,方管事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眼前一黑,想也不想去通知盛时。
盛时正一边喝着茶,一边与两个门客闲谈。
两个门客帮着他出主意,“钱帛动人心。那惠仲文又不是神仙,怎能对金钱不动心呢?之所以不拿百姓的,一是不敢,二是不能。可老爷您与他是什么关系?都是自家人,他还能客气吗?何况他此番进京,需要打点的地方岂止一处?没有钱……那真是寸步难行。老爷也不必心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走通了内务府这层关系,今后还怕赚不回来吗?”
盛时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人,为了盛家的将来,我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可等他听了方管事的话,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她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就是对她太过宽容,以至于蹬鼻子上脸,这会儿居然要爬到我的头上来了?”
方管事暗暗得意,琢磨着也该教训教训盛南锦了。
门客闻声立刻道,“老爷息怒。您此时不宜与大小姐发生争执,免得误了大事。大小姐是女孩子,任性些也是情有可原。家里丫鬟婆子这么些人,多跟去两个也就是了。”
另一人则缓缓道,“何况以惠仲文今时今日的地位,大小姐的婚事,只怕也会有些说法,老爷更应和大小姐搞好关系。大小姐嫁得好,对整个盛家也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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