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兴媳妇低声道,“大小姐,您真觉得当初的落水一事有猫腻?”
盛南锦轻轻叹了口气,“我倒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可这一个两个的突然多了这些银票,实在让人怀疑。”
甘兴媳妇点了点头,“这件事要不要跟老爷说一声?由他出面,这才名正言顺。”
盛南锦道,“你觉得指望他能查出幕后的真凶吗?以他的性格,只怕又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到最后什么没查到,反而把自己给陷进去了。毕竟这事才有个眉目,一切还都只是咱们自己的怀疑,到底是不是真有人在背后做推手还不好说呢。不如等咱们查清楚了,再让他出面定夺好了。”
甘兴媳妇心疼地道,“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明白。我是心疼大小姐,身子才好一些,又要为这些烦心事发愁。”
盛南锦微微一笑,“人活着,每天都有犯愁的事儿,哪个能躲避得开?只看你如何面对罢了。”
好歹‘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最终又平安回来,而有些人……则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落寞,“肖管事还没回来吗?”原本她要将尺素留在隆昌寺给肖管事做个帮手,后来出了沈集那档子事儿,肖管事说什么都不答应,让尺素护在她身边回来。
多个人就多份照应。
尺素虽然年纪小,却胜在机敏,懂得随机应变。
盛南锦当时也是又慌又乱,便没有拒绝,干脆地答应了。
甘兴媳妇道,“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入夏软糯的声音,“大小姐,肖管事求见。”
甘兴媳妇笑着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盛南锦也吩咐道,“快请进来。”
肖管事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憔悴疲惫,给盛南锦行过礼后便道,“给二小姐做的法事已经结束了,隆昌寺的和尚十分用心,排场比平常人家大了不少,烧了足足一车的元宝,二小姐泉下有知,也该欣慰瞑目了。”
盛南锦很是高兴,问了不少细节。
诸如摆了多少贡品,烧了几炷香,哪位大师负责主持,诵得什么经……
肖管事一一回答,可见对此事非常尽心。
盛南锦十分满意,对甘兴媳妇道,“给肖管事十两银子打酒喝。”
以肖管事今日在盛家的地位,当然不会将这十两银子放在眼里,但谁又会拒绝主子的赏赐呢?
肖管事没有推辞,一脸笑意地收下了,“多谢大小姐,日后要是有什么吩咐,您只管叫我就是了。”
盛南锦一想,立刻道,“你别说,还真有件事要交代给你去办。”
肖管事道,“大小姐请说。”
盛南锦将盛时安排给方管事去寻那被买通的婆子一事告诉了他,“当时方管事又不在隆昌寺,去哪寻这个人?我看还是由你去找好些。”
肖管事一怔。
这可不算什么美差……
人海茫茫,他要去哪找人啊?
盛南锦有意点拨他,“你随便买通个婆子,许她一些好处,先送到父亲面前复命就是了。父亲之所以要找人,也是为了给季家一个交代,可季家向来宽容,怎么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多半是不会见人的,回头放了也就是了。就算季家要见,我也会出面应对的,你不用担心。”
盛南锦的这番话,可是把肖管事的顾虑全都打消了。
何况方管事没有办成的事儿,却被他给办成了,老爷还不得高看他一眼?
以后他在盛家行走办事,不就更有体面了吗?
肖管事恭敬地向盛南锦道谢,“多谢大小姐提携,我一定把这件事给办好。”
盛南锦点了点头,“速战速决,别被方管事抢了先机。”
肖管事自然明白,快步退出了澄碧堂,忙着去找‘人’了。
肖管事前脚刚走,尺素便带着彩笺回来了,兄妹二人各抱了一个包袱,尺素那个大一些,彩笺的则小一些。
盛南锦道,“取回来了?”
尺素道,“幸不辱命。大小姐,您来看。”
说完便将手里的包袱放到盛南锦身前的桌子上,打开包袱,里面先是一些旧衣服,再往下才是一个满是泥土的坛子。
尺素道,“我怕卫姨娘院子里的人不放心会查验包袱,那可就什么都被发现了,所以特意用彩笺的旧衣给包裹上了。好在对方根本没有在意,甚至瞧也没瞧上一眼就放我们出来了。”
彩笺在一旁道,“听说三小姐生病了,饭也不怎么吃,卫姨娘正为这事发愁呢。我们出门的时候,林妈妈正好请了大夫过去。”
盛南纱生病了?
盛南锦瞧了一旁的甘兴媳妇一眼。
甘兴媳妇抿嘴笑道,“表少爷行事这样荒唐,也难怪三小姐伤心了。”
盛南锦可没空理会她们,指了指黑漆漆的坛子道,“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甘兴媳妇亲自上手,将封口拆开,从里面掏出几张银票。她粗略算了算,低声道,“总共是三百四十两,还有些散碎银子,约莫着也就二十几两。”
盛南锦接过银票看了看,面值一百两的是两张,五十两的两张,十两的四张。
上面盖着的是晟通和的印章。
晟通和是季家的买卖,不仅是句容县,便是苏州府、镇江府、金陵府也都有分号,银两存在这里,去了哪里都能通兑,句容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把钱存在这里,盛家自然也不例外。
甘兴媳妇看了看盛南锦的脸色,“荷华虽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但一个月的例银就那么丁点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票?不知道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盛南锦神情平静地道,“她幼年时家里发大水,家人早就是没了,她是跟着同村的人逃难到的句容县,后来实在没有出路,自愿被卖到盛家为奴。”
甘兴媳妇很是意外,“大小姐连这些也知道?”
盛南锦这才惊觉,自己想事情太专注,居然不自觉地便把从前‘自己’所知的事都说了出来。
她连忙补救道,“我和二小姐的关系不好,从前也不知道斗过多少气,对她房里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要是连这也不清楚,还不只有被动受气的份儿?”
甘兴媳妇闻声果然不再多想,轻声道,“小姐妹儿两个,谁不是从小打到大的?”
盛南锦让甘兴媳妇将银两收好,又让她把坛子搁起来。
甘兴媳妇没想到她连个坛子也要,意外之余不禁十分感慨——大小姐居然这么会过日子了。
她语气轻快地道,“大小姐放心,我保证把它刷得干干净净再放到库房里去。”
盛南锦立刻叫住她,“不用刷,现在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将来若是要与荷华对峙,也好拿出来做个证物。你把它刷干净了,荷华不认可怎么办?”
甘兴媳妇这才醒悟,“原来大小姐是做这样的安排,我明白了,保证原模原样地收好,不会让人乱碰的。”
有了盛南锦的指点,第二天一早肖管事便带着被‘买通’的婆子来找盛时复命,可巧方管事也找到了人。
两人便各带着一个婆子出现在了盛时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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