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真如窦姨娘所言,那卫姨娘实在太过工于心计,也太危险了。
窦姨娘还怕盛南锦年纪轻轻,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急忙补充道,“大小姐别看她面上装得一副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样子,实际上心狠着呢。我与她打的交道多,对她太了解了。”
盛南锦则静静盯着田婆子出了会神。
田婆子被她看得发毛,脊背发凉地道,“大小姐,我把知道的都说了,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活路吧。”
盛南锦淡然道,“你放心,我说话自会算数,窦姨娘帮着做见证。只是暂时还不能放你们一家走……”
她话未说完,窦姨娘便抢着道,“没错,没错,回头与卫姨娘对峙时,还需要她出面坐证言呢。只不过以卫姨娘的算计,肯定不会轻易承认的。”
当然了,谋害嫡长女的罪名岂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担负起的?
盛南锦吩咐人将田婆子和她儿媳带了出去。
窦姨娘小声道,“大小姐,你不会真把田富贵的腿给打断了吧?”
盛南锦微微一笑,“咱们是积善之家,怎么会做这种残忍的事情呢?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窦姨娘连连点头,“还是大小姐心地善良,换了旁人哪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大小姐,咱们是不是这就回盛家找卫姨娘算账去?”
这些年窦姨娘和卫姨娘屡屡争锋,却总是吃亏的时候多,得便宜的时候少,眼下有了能清算她的时候,窦姨娘显得十分兴奋,眼睛都亮了几分。
盛南锦却很是冷静,淡定地望着窦姨娘道,“你去找卫姨娘,她铁定不会承认。”
窦姨娘‘哼’了一声,“咱们人证物证都在,可容不得她推脱。大不了就让老爷出面给咱们做主,我看她以后还如何在内宅行走。”
盛南锦比她想得可长远多了,她笑着道,“你刚刚没听田婆子的话吗?卫姨娘说是老爷不希望我从田庄上回来的,万一这本身就是父亲的属意,他还会站在你这边撑腰吗?说不定还觉得你多事,那可如何是好?”
窦姨娘脸色大变,“怎……怎么会?”
盛南锦语气轻快地道,“父亲最在乎家族颜面,为了面子什么不可牺牲?”
窦姨娘猛然摇头,“不会!老爷就算再糊涂,可大小姐毕竟是他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老爷怎么……”
盛南锦叹了口气,“姨娘陪了父亲半生,对他最是熟悉了解。要说父亲眼中什么最重要,排在首位的便是盛家,其次是能够继承家业的长子,至于嫡长女……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有当然最好,就算没有,那也不算什么。”
窦姨娘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哪开口。
毕竟盛南锦说得句句在理。
盛时看似重情,实际却凉薄寡淡。
盛南锦因为看得开了,反而十分坦然自在,没有半点儿委屈怨怼,“要不然,我也不会被丢到田庄上去,二小姐的丧事也不会那么寒酸了。”
窦姨娘一想果然就是这样,她也顿时冷静了下来,“大小姐说得不错,这个时候贸然去找卫姨娘,不但讨不到好处,反而容易陷入两难之境。万一老爷站在她那边,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就算这件事不是盛时的意思,但以他的脾气,肯定也是不希望事情闹大的,顶多再用钱安抚盛南锦一番,然后做做表面功夫,略加小惩,根本不会动卫姨娘的筋骨。
窦姨娘冷笑着道,“我这会儿才算是清醒了。为何那贱人这些年总是伏小做低,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出了这种事,谁会与她联想到一起去?她步步为营,这些年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大概是心里恨极了,当着盛南锦的面便称卫姨娘为‘贱人’。
盛南锦道,“姨娘想开了?”
窦姨娘道,“大小姐是整件事里最委屈的受害者,连你都看得开,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只是就这样放过她,心里总是不舒坦。”
盛南锦笑道,“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姨娘何必心急?”
窦姨娘却咬着牙道,“你说我要是在三小姐的婚事上动些手脚,让她嫁不成,那会如何?”
盛南锦一怔,急忙道,“姨娘最好别这么做。若父亲真动了与沈家联姻的打算,就算三小姐嫁不成,不是还有其他的女儿吗?我是打定主意不与沈家往来了,那下头便是绒姐儿最有可能,难道姨娘希望表哥给你做姑爷?”
窦姨娘撇撇嘴,一脸嫌弃地道,“那小白脸也配吗?”
盛南锦满面惊愕,“姨娘不中意表少爷?”
窦姨娘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的确不喜欢沈家。其一,姑太太是什么脾气,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我这两个女儿再不好,也是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怎么可能送到她面前立规矩?上头有这么个多事的婆婆,我的绒姐儿还要不要活了?其二,虽然人人都说表少爷一表人才,又是少年秀才,可他行事极不稳重,咱们盛家与沈家即便是姻亲,可这男女有别,小时候玩玩闹闹还情有可原,长大了再这么进进出出的,不免让人指指点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揣测胡说呢。而且他对二小姐和三小姐态度暧昧,这个也好,那个也放不下,实在不是良配。这男人最忌多情滥情,尤其他像是只花孔雀似的,见到谁都愿意显摆尾巴,哪能是什么好人?但凡把心思用到学业上,也不会学到今天还是个秀才了?看着是起点很高,实际上依我看啊……他这辈子也就这德行了,我是不会让女儿跟着他操心吃苦的。卫姨娘愿意嫁,就让她的女儿去过秀才娘子的好日子吧。我擦亮眼睛看着,看看最后能过成个什么样。”
窦姨娘原本要将盛南锦也说进去的,只是当着她的面不好开口,因此便只说了盛南绫与盛南纱。
盛南锦没想到窦姨娘有这样的见识,而且说得一针见血,分析得头头是道。
难怪盛南绒和盛南缎从来不与沈集掺和,从前只当她们年纪小还没开窍,如今细想,多半是窦姨娘早就有所嘱咐了。
窦姨娘果然继续道,“我老早就告诫过绒姐儿和缎姐儿,不许她们与表少爷往来。表少爷送来的东西,也都被我收了起来。约莫是表少爷在我这里讨不好好处,后来干脆就不来了,我也乐得清静。”
盛南锦对窦姨娘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
只是不明白她如此聪慧透彻,为何总是斗不过卫姨娘呢?
连带着邹姨娘也被她给得罪了。
盛南锦心中一动,忽然道,“我问姨娘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清。”
窦姨娘轻轻举起了茶杯,道,“大小姐尽管说。”
盛南锦道,“前段日子邹姨娘的父兄来家里,灶上要准备饭菜,怎么你却突然要洗澡水,硬生生地拖慢了饭菜,让邹姨娘不快?”
窦姨娘一口水喷了出来,神色诧异,“这是谁在胡说八道?我又没有病,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家里是怎么了,多的是这样乱嚼舌头的人!”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