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天之骄女,也实在骄傲的过了头。
彭玲小声道,“谭九小姐旁边那两位是谁?”
孔冉道,“一位是季小姐,一位是谭家十三小姐,谭六太太的女儿。两人年纪差不多大,正好作伴说话。”
彭太太和孔太太等人早就围了上去,热情地向谭六太太打着招呼。谭六太太也是个能言善道的,两个回合下来就与众人打成了一片。
眼看着到了晌午,季家很快便开了宴席,地地道道的淮扬菜,尤其一道清蒸狮子头更是做得一绝。彭玲连连称赞,“这厨子手艺不错,你们也都尝尝。”
彭太太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戳两个窟窿出来,“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现眼的东西,就不能老实些。”
彭玲吐了吐舌,果然低调了许多。
盛南锦注意到季太太和谭六太太等人都没有出现在花厅,想必是在后堂陪着季老夫人用了饭。
饭后休息了片刻,季太太亲自来请众人去戏台看戏。
彭玲大为震惊,“季家可真有钱,家里居然还建了戏台子。”
话未说完,就收获了彭太太的一记眼刀。
季家不但有戏台,而且还建得别具规模。占地极大的花园中央取了活水建造池塘,戏台便建在池塘之上,清清碧水映着八角小楼,再配合着迎面吹来的袅袅微风和空气中甜甜的花香,虽没有饮酒,众人却都有了微醺的醉意。
彭玲就差当场竖起一根大拇指了。
彭太太等人被安排在了角落里。
彭玲不满地道,“这个位置什么都看不到……”
彭太太回头瞪了她一眼,“听戏用的是耳朵,谁让你看了?戏台子就这么大,好的位置当然要留给主人,你个凑热闹的还提什么要求?”
吓得彭玲不敢再说。
孔冉和盛南锦坐在一起,大概因为都对戏曲不感兴趣,孔冉觉得坐哪都是一样,所以表现得相当平静。
坐下没一会儿,季老夫人在季太太和谭六太太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众人急忙起身相迎。
季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都坐下,我见不得旁人这么多规矩,都舒舒服服的最好。”
谭六太太道,“还是老太太心疼人,咱们跟着您,都享福了。”
季老夫人道,“怎么?难道在家里你婆婆为难你了不成?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谭六太太笑道,“哎哟,您这是给我挖坑让我往里跳呀!别说没有,就算真为难了,我哪敢宣之于口,回头吃苦受累的还不是我吗?”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季老夫人更是道,“你这个鬼机灵,心里什么都明白。”说完便在正首的主位上坐下了,自有丫鬟拿来了软垫、小被等物。季太太和谭六太太一左一右服侍在侧,谭九小姐和谭十三小姐、季小姐则坐在了老夫人的身后。
有婆子递来了戏单,“老夫人,请您点戏。”
季老夫人没有伸手接,而是道,“来者是客,让老六媳妇点吧。”
谭六太太忙道,“哎哟,我哪里懂这些?老太太抬举我,我也得拿得起来才行。还是老太太先点,也让我们开开眼。”
季老夫人道,“一出戏罢了,有什么拿不起来的,你当初刚进谭家门的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才过了几年,怎么锋芒全被磨没了?”
谭六太太见状,这才起身接过了戏单,“既然老夫人赏脸,我就当一回出头鸟好了。要是点得不好,老夫人可不能笑我。”
季老夫人道,“只管大胆点就是了。”
谭六太太便点了一出《荆钗记》,“老太太,您看可好?”
季老夫人笑着道,“你点的,自然最好。”
谭六太太放下心来,将戏单交给婆子。
婆子下去交代,没一会儿戏台上便响起了锣鼓,唱的是王十朋和钱玉莲夫妻二人历经磨难重逢的场面。
那小生一开口,彭玲便惊呼道,“哎哟,居然是赖小生亲自登台。”
她这一嗓子不可谓不大,尤其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戏,便越发显得突兀刺耳了。
彭太太差点儿当场昏死过去。
彭玲也赶紧捂住了嘴。
季老夫人道,“谁家的小丫头这样厉害,单靠嗓音就认出了正主,可见也是个认真爱戏的。”
季太太往声音的方向瞧了一眼,笑着道,“是彭家的小姐。”
季老夫人点了点头,问道,“你之前听过《荆钗记》吗?”
彭玲不敢再大吵大嚷的,压低声音道,“听过,而且听过很多次。”
季老夫人冲她招了招手,“好孩子,你过来。”
彭玲哪里敢动?还是彭太太向她使了个眼色,“老夫人叫你,还不赶快过去?”
彭玲这才缓缓挪到了季老夫人的身前。
季老夫人道,“你六婶婶虽然点了这出《荆钗记》,只怕不知道内里讲了什么故事,何况开幕唱的就是尾曲,没有前文。你跟她讲一讲,这《荆钗记》到底说了什么。”
彭玲往谭六太太的方向望了过去。
谭六太太的全部精神都在季老夫人身上,“还是老太太厉害,一眼就看出我是个纸老虎。不瞒您说,我还真没听过《荆钗记》。亏得老太太肯指点,我这次也学个乖,等回到家里也能卖弄卖弄,不往出门走这一遭。”
季老夫人道,“你听这孩子说。”
彭玲便轻声道,“《荆钗记》讲了钱玉莲拒绝巨富王汝权求婚,嫁于以‘荆钗’为聘的穷书生王十朋为妻,婚后王十朋发奋苦读,考中状元,没想到却被当朝的万丞相看重,欲收为乘龙快婿。王十朋不愿意,被派往荒僻地方任职。王汝权暗自修改王十朋的家书为休书,哄骗钱玉莲上当,钱玉莲的后母逼她改嫁,钱玉莲誓死不从,投河自尽。后经他人救下,历经千辛万苦与王十朋解开误会重逢,终得圆满。”
季老夫人连连点头,“这孩子快人快语,几句话就把故事说得明白透彻,真是不得了。”
谭六太太喜道,“没想到我误打误撞,居然点了出好戏。这钱玉莲和王十朋都是用情专一,不肯为富贵、权柄所折腰的好人,最后又得了圆满的结局,实在让人高兴。”说完便褪下了手腕上的一个玉镯子,“好孩子,不能让你白说,这个给你了。”
彭玲吓了一跳,连忙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谭六太太道,“长者赐,不能辞,快拿着。”
季老夫人也道,“给你的就收下,不能白白费这一次唇舌。”
彭玲这才一脸不安地接过了玉镯。
季老夫人又道,“你听听,唱钱玉莲的人是谁?能不能听得出来?”
彭玲早就认出来了,闻声笑着道,“是蔡小年。”
没想到季家这样大的手笔,居然将广生班和含珠社的两大台柱子都请了过来。
季老夫人很是满意,“这孩子,真是个戏迷,以后常到家里来坐坐,陪我说说话。”
彭玲笑着应了下来。
季老夫人道,“回去坐着吧。”
彭玲屁颠屁颠地走了回来。
能得到季老夫人的青睐,彭夫人面上有光,心里十分高兴,看女儿也顺眼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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