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一说，惹得彭玲好奇心更重了，心痒难耐，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抓耳挠腮，把谭凤卿看得直笑，“姐姐还真是直性子，有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不像旁人装假，反而让人觉得厌烦。你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好了。当年谭家大太太曾想将娘家的内侄女送给大伯父做妾，事情不但没成，还将大伯母给得罪了。”
“啊？”彭玲大吃一惊，张大了嘴巴道，“她……她脑子没毛病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季老爷和季太太可是出了名的恩爱，成亲这么多年，季老爷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她凭什么直接给人送妾啊，换作是谁都会不高兴吧？
谭凤卿没想到彭玲就这样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她捂着嘴笑道，“脑子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但她之所以会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不过为了这件事，她被祖母狠狠地斥责了一顿，到如今也没将内宅的管事之权交给她。”
彭玲诧异地道，“那你们家谁管内宅？”
谭凤卿道，“我祖母呀。她可是个相当厉害的老太太，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真心畏惧她的。”
彭玲叹了口气，低声道，“那有什么用？人上了年纪，精力便大不如从前，这管家之权，早晚是要落到大太太手里的。像她那么糊涂的人，未必真能当得起这个责任。等到了那时候，你们谭家的后院肯定乌烟瘴气的。”
谭凤卿眨了眨眼，笑着道，“你的话和我母亲说得如出一辙。不过她告诫我说，我是个女儿家，将来肯定要嫁到婆家去的。谭家好坏与我没什么相干，让我不用理会。”
彭玲道，“你母亲倒是向着你。”
“那当然了。”谭凤卿得意地道，“我虽然日子不如九姐姐过得自在，但父母爱护，哥哥们又拿我当眼珠似的，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比她差。”
彭玲点了点头，“没错，没错，你就该这么想。”
两个人嘀嘀咕咕一路，感情升温得很快，等到了吃午间斋饭的时候，她们已经一口一个‘姐姐’‘凤卿妹子’的相互称呼了。
彭太太十分意外，没想到女儿还是个社交天才。
孔太太出声安慰道，“怎么样，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吧？你别总拿阿玲当孩子看，要放手让她自己去做些事，将来她要面对的事多着呢，父母又不能陪伴一生，最后还不得是靠她吗？”
彭太太轻轻叹息着道，“日子真是不经过呀，孩子们眨眼的工夫就都长大了。”
孔太太听了不自觉地向女儿望去。
孔冉正和盛南锦、丁艳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说着什么，孔冉的脸上全是恬淡的笑容，看着如此美好。
孔太太心疼不已。
养得花朵一般的女儿，怎么婚事就这样的不顺当呢？
彭太太看出了她的心事，轻声道，“好事多磨，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着急。要是连你都稳不住了，孩子们又能指望谁呢？”
孔太太‘嗯’了一声，“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委屈了阿冉的。”
彭太太道，“可惜我三个儿子都成了家，要不然就送一个到你家去。”
孔太太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来宽慰自己，忍不住笑道，“你舍得？”
彭太太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和孔老爷都是乐善好施的好人，阿冉又是这样出色的人物，我只怕自己的儿子配不上呢。所以你就睁大眼睛慢慢挑吧，阿冉的好姻缘在后头呢。”
孔太太心里舒畅了不少，“借你吉言，要真能这样，回头我请你吃酒。”
谭凤珠看着眼前乱嚷嚷的场面，心里更加烦躁了。
要是她不能嫁给表哥，那该怎么办？
这可是她自小的心愿，只要一想到那么英俊优秀的表哥会娶了旁人，她的心都好像被人剜去了一角似的，疼得让她无法忍受。
谁能想到，当年的一场小小闹剧，居然会让季太太记这么久。亏得旁人还说她为人宽和呢，心眼分明小得像针鼻一般。
谭凤珠想到这里便头疼不已。
而一旁的谭六太太却事不关己地与苗太太等人寒暄着，眼角甚至没往她这边扫一下。
到底不是自己房的事，她这个时候置身事外，就不怕回到家里自己添油加醋地跑到祖母身边告状吗？
要谭六太太来是干什么的？
季太太不答应，她就只会装死不成？
为什么不能帮自己说几句话呢。
而且来了这么久，她还没见到表哥的面呢。一定是那个季太太防备着自己，有她夹在中间，只怕这一趟也没机会见到表哥了。
谭凤珠觉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忽然直挺挺地站起身，黑着一张脸道，“我出去透口气。”
谭六太太看她都没好眼神了，虽然心中大为不快，但面上却波澜不惊地道，“快去快回，别走得太远。”说完还叫了两个婆子，叮嘱她们仔细服侍九小姐。
两个婆子领命而去。
可一直到斋饭摆上了桌，谭凤珠也没有回来。谭六太太碍于众人在场不能发作，强忍着叫来个丫鬟道，“去寻寻九小姐，怕不是走丢了吧。”
那丫鬟脚步飞快地出了门，没一会儿就跑回来道，“九小姐在禅房歇着呢，说是没什么胃口，不来用饭了。”
真是没规矩，简直丢谭家的脸！
谭六太太觉得自己的笑脸都快撑不下去了。
还是同席的苗太太会做人，立刻道，“要说这山路也太难走了，别说她一个养在深闺娇滴滴的小姐，便是常年做苦活的人也未必习惯。约莫着是晕车了，就让她好好歇一歇，咱们把饭菜给她留出来，等一会儿想吃的时候再吃。”
谭六太太道，“不用这样麻烦，咱们吃咱们的，她想吃的时候再让饭堂令做新的就是了。”
苗太太当然不会告诉她隆昌寺的和尚都是有修行时辰的，什么时间做什么事，要是过了饭点，那可就真的没有饭了，最后也只能饿着肚子。
众人吃过了斋饭，谭六太太另寻了一间宽敞禅房，请了众位太太过去喝茶说话。年轻的小姐则被安排到了其余禅房内休息。
盛南锦和孔冉、丁艳被安排在了一间。
丁艳没什么机会出门，所以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坐在窗边向外张望着。盛南锦道，“你要是喜欢，就让人带着你四处转一转。”
丁艳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用，不用，我随便看看就好。”
盛南锦没有强人所难，和孔冉说起了隆昌寺的事，“不是说来拜佛的吗？大雄宝殿只看了一眼，难道要下午再拜？”
她可不想在这边耽搁太久，早些回到家里，那才是真正的舒心。
孔冉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谭六太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盛南锦很是诧异，“什么意思？”
孔冉道，“我听说……季家大少爷最近在隆昌寺替季老夫人抄佛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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