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凤卿是六太太唯一的女儿，也是乳娘看着长大的，对她的爱护自然比旁人更多些。眼见着她又乖巧又懂事，心里也就更加地喜欢了，“那花露是老爷从京城给您买回来的，留着自己用吧。季家又不缺钱，想要什么不能买？何必贪图您这点儿东西呢。”
谭凤卿笑着道，“相识一场，难得她开了口，我也不好太过小气。等回头父亲再去京城的时候，我央求着他再带些回来就是了。那日在隆昌寺遇到的彭家小姐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很对我的脾气，我打算也送她些东西。”
乳娘感叹道，“咱们小姐就会替人着想，真真是菩萨心肠。”
谭凤卿道，“母亲那边还好吗？”
乳娘道，“一切都好，就是心里烦躁了些。九小姐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烂摊子还不得她一样一样的收拾吗？”
谭凤卿自然明白，眼神往谭凤珠所住的方向瞟了瞟，轻声道，“你去过她那里了？”
乳娘点了点头，“先去的九小姐处。您知道她是最讲究排场的，我要是乱了次序，被她抓到错处，那还能轻易揭过吗？”
谭凤卿微微一笑，“她怎么说？”
乳娘压低声音道，“看模样自然是不想这么快回去的，可如今季家不松口，咱们再留下也没意思。何况流言于她无益，再待下去只怕会愈演愈烈，到时候收不了场，那可就麻烦了。俗话说人走茶凉，等咱们离开后，这流言自然也就一点一点地消散了。”
谭凤卿道，“九姐姐出了这样的事儿，季家都不出面的吗？”
乳娘不屑地道，“季家压根就不想管她的事儿，也就她自己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
谭凤卿道，“我瞧着这件事来得有些蹊跷，总觉得像是被人推动了似的。只是不知道这人的目标是九姐姐，还是盛家小姐或丁小姐。”
乳娘道，“不论是谁，都与咱们没关系。只要平安将九小姐送回到谭家去，咱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至于长房和老太太怎么说，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谭凤卿皱了皱眉，“祖母该不会怪罪母亲吧？”
乳娘无奈地道，“这谁说得准？老太太如今上了年纪，人都有些糊涂了，长房若是跟着添油加醋，难保老太太不会想拧。”
谭凤卿道，“如果九姐姐坚持不回去，那可怎么办？”
乳娘显然没想到此处，有些疑惑地道，“她为什么不走？难道还要赖在季家不成？”
谭凤卿淡淡地道，“这也不是不可能。”
乳娘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季太太已经表明了态度，她若是还不知道自爱，只怕会更惹人厌弃，到最后婚事没有成，自己的名声也烂了，丢的还是谭家的脸。若真是如此，捆也要将她捆回去。”
谭凤卿帮着出主意，“我看对外不如就说九姐姐因为外头的流言气得生病了，这样一来……她不走也得走了。”
季家只是姻亲，没道理帮着谭家照顾病人。
何况谭凤珠还是个没出阁的小姐，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乳娘立刻会意，笑着称赞道，“还是您想得周全，我这就跟太太说一声去。”
谭凤卿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
等谭六太太的乳娘离开后，谭凤卿这才回到房间内坐下。贴身服侍的小丫鬟进来请示道，“十三小姐，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那两瓶香露您真的要送给季小姐吗？”
谭凤卿漫不经心地道，“话都说出口了，难道还能作罢吗？”
小丫鬟有些舍不得，“这么珍贵的东西……老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京城呢……”
谭凤卿淡淡地道，“花钱买来的东西，有什么金贵的，回头另买就是了。”
小丫鬟叹了口气，满脸的不情愿。
谭凤卿则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当日去隆昌寺的时候总共就那么几位女眷，上了年纪的太太一直都陪在母亲身边，又是出寺最早的一波，不可能留神注意到谭凤珠的行动。下头的几位小姐，除了盛家小姐和丁小姐之外，还有谁是最后出来的呢？
她忍不住对丫鬟吩咐道，“你帮我去打听一件事，成不成？”
小丫鬟立刻道，“那有什么不成的，小姐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了。”
谭凤卿低声道，“能不能想办法与当日季家跟车随行的婆子打听打听，看看除了九姐姐之外，还有谁是最后出来的，我是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小丫鬟为难地道，“咱们身在季家，去跟他们的人打听这些，能行吗？”
谭凤卿没太往心里去，“这有什么，只要使得动钱，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真金白银摆在面前，有几个能抵抗得住？”
小丫鬟道，“既然这样，我就去试一试好了。”
谭凤卿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这里毕竟是季家，小丫头才刚冒了个头，季太太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她诧异地和徐妈妈道，“这位十三小姐倒是个有心机的，能在短时间内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徐妈妈道，“没想到她小小的年纪，居然如此的聪明，可比九小姐强多了。”
季太太笑着道，“既然这样，就把消息放给她好了，我也有些好奇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徐妈妈痛快地答应下来。
没一会儿谭凤卿就得到了消息，当日最后出来的人中还有一位姓于的小姐。
谭凤卿回想了一番，对这位于小姐却始终没有印象，“她是什么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小丫鬟道，“就是普通的商户。她祖父和季家的老太爷关系很好，两人时常聚在一起下棋，因此两家来往的也比较密切。季家的老太爷去世之后，关系逐渐淡了不少。”
谭凤卿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料想这位于小姐未必是想对付九姐姐，多半是奔着盛家小姐和丁小姐去的，难道她们之间有过节？”
小丫鬟道，“十三小姐，您准备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九小姐一声？”
谭凤卿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一旦知道是被于小姐所害，还不冲到人家去找麻烦？眼下这些也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又没有实证，真闹腾起来，最后大家都没脸。”
小丫鬟道，“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姓于的？”
谭凤卿略一琢磨，立刻来了主意，对小丫鬟道，“能不能想办法通知盛家小姐一声？我看她似乎是个有主意的，不如让她出面来解决好了。”
小丫鬟眼睛一亮，“这样最好，还能把咱们谭家摘出来。”
只是没等她们有进一步的动作，盛南锦这边已经猜到了放出流言的对象便是于小姐。
身处澄碧堂的彭玲十分不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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