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番话时义正词严,斩钉截铁,根本不给任何回旋余地。
盛南锦能理解他的心情。
身为男子,自尊自强,他连妻子的陪嫁都不肯动,更何况是跟妹妹伸手呢?
盛南锦无奈道,“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
惠滨却异常坚决,“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要是敢动你的钱,我爹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他最近才看我顺眼些,你还是别给我找麻烦了。”
“找什么麻烦?”不远处传来散步归来庞回的声音。
盛南锦和惠滨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就见神色严肃的庞回快步走上前来,严肃地问道,“大小姐遇到麻烦了?可与沈家有关?”
盛南锦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和二哥正在闲谈,偶然被先生听了一句,您且别多心,不仅没遇上麻烦,而且与沈家也毫无关系。”
庞回自然不信,望向一旁的惠滨。
惠滨道,“你能不能把话听全了再问?也不怕听错了话,会错了意?”
庞回微微一笑,“那就好。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们兄妹闲谈,先回房去歇息了。天色渐晚,你们也找间屋子坐下来说话,外面风凉又多有蚊虫,可别被叮咬了。”
惠滨此一去京城,再来句容便不知何年何月了,盛南锦远居于此,家里又这般景象,身边亲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做哥哥的惠滨肯定不放心,临行之前有话要单独嘱托和交代。
庞回不愿搅扰他们的谈话,行过礼后便准备离开。
盛南锦却心中一动,立刻叫住他道,“先生别急着走。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您帮着出个主意可好?”
庞回诧异地停住了脚步。
惠滨跺脚道,“你怎么又把庞先生给扯进来了?本想和你商量商量的,真是越扯越远。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不和你说了。”
盛南锦不愿理他,几步就走到了庞先生的身前,“我们正商量二哥哥的前程,庞先生见多识广,更有主意,又是看着二哥哥长大的长辈,良师益友,由您帮着出谋划策再好不过。”
庞回再次向惠滨望去。
惠滨一脸无奈,苦笑着道,“原想着盛家世代经商,想向她打听一下生意上的事,没想到却惹上了甩不掉的麻烦。”
庞回明白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大小姐到房内喝茶叙话。”
他是长辈,又是惠仲文的心腹,盛南锦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没有避男女之嫌。
进门落座,趁着庞回倒茶的工夫,惠滨瞪着眼睛道,“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会动用你的钱。”
庞回听着有些意外。
盛南锦便把刚刚两人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庞回听后笑道,“大小姐的心意是好的,不过想做生意,本钱可着实不少,单指着大小姐手里的这些怕是不够。”
惠滨闻声得意地撇了撇嘴。
盛南锦轻声道,“不怕庞先生笑话,我手里这三瓜两枣的,留着买些胭脂水粉、零嘴小食、打赏下人还勉强撑得住,要说生意买卖,那是万万也不敢想的。”
庞回点了点头。
盛南锦继续道,“有件事不知先生有没有听我舅母提起……”她将盛时为了弥补自己在落水一事上所受到的委屈,也是在惠仲文面前表明态度,愿意补四万两银子做添箱的事情说了出来。
庞回大惊,“太太回京不久,我和二少爷随即出门,的确没有听太太提到这件事。”
赵氏也有她的打算——盛南锦毕竟年轻,手里突然多了这么一大笔钱,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她决定暂时不宣扬此事,反正等盛南锦出嫁时,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惠滨也显得很是意外,但他转瞬便理解了盛南锦的意思,出声道,“你不用想,这条路也走不通。既然说是要做添箱给你,肯定要等到出嫁时才能兑现。何况怎么给,分多少次给,姑父都没有说明,最后真能到你手里的,还不知多少呢。”
庞回觉得惠滨的话很有道理。
盛时的态度是一码事,盛家的情况又是另一码事。若是惠仲文真的留在京城,那么近两年肯定会极力稳住脚跟,即便朝堂上有卓先生提携,但他自己也要展现能力与才干,毕竟圣宠只是一时,能让皇帝满意才是长远之道。照这样看来,盛南锦的终身短时间内应该是定不下来,等她定亲之际,谁知道盛家是什么景象,能不能拿出这四万两呢。
庞回看着盛南锦淡定自若的模样,忽然心中一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道正是预先考虑到了这一点,盛南锦才想以与惠滨做生意的借口将这笔钱提前调出来?
不过这也不太可能。
别说是盛时了,放眼任何一家,没一个会愿意拿自己家的钱去成全旁人的。
女儿外姓,惠滨更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盛时怎么可能点头允许呢?
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等庞回开口,盛南锦便缓缓道,“你看,不论我说什么,你总是先想着否定,为何不慎重考虑一下事情的可行性呢?要是我能拿到这四万两,你便可以着手去做生意,为自己博一个前程!如今舅舅圣眷正浓,与其便宜了外人,为何不能方便自己人呢?你顶着这样一个父亲,不论做什么买卖都是路路畅通,咱们用心经营,几年内就能站稳脚跟。再说了,我又不是一味地助人为乐,你我合作,得来的利益五五分账。我出钱,你出力,这有什么不好的?”
一番话说下来,就是庞回也忍不住暗暗赞叹,看盛南锦的眼神都变得郑重了几分。
惠滨仍旧摇头,“那也不行!你把生意想得太简单了,要真这么容易做成,天下商人早就闻风而动,还能轮到你我?再说了,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赚了钱自然是好,万一赔了呢?我父亲最讨厌靠人走关系,我要是为了这件事去麻烦他,只怕会挨好一顿臭骂。”
盛南锦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即便舅舅秉公执法,只要你做堂堂正正的生意,童叟无欺,又不辱没他的名声,为何要挨骂?他这些年再清正廉洁,难道一次都没有为旁人办过事吗?连我这种内宅女子都知道,官场归根结底就是人情世故,他不为旁人办事,旁人又怎会为他办事?要是连这点儿人情也不懂,他又怎能走到今日?庞先生,我说得对不对?”
庞回听后笑道,“大小姐说得不错!”
盛南锦便盯着惠滨道,“你是他的亲儿子,我是她的外甥女,天底下还有比你我和他更亲的人吗?他不为咱们俩打算,除非是脑子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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