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沈家的婚事敲定之后,卫姨娘的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话也比平日少了。
盛南纱也被禁了足,这次不管她怎么认错求饶,卫姨娘理也不理,吩咐林妈妈盯紧些,出嫁之前是不准备再让她出门了。
卫姨娘闻声淡定地道,“荷华回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大小姐要是不好奇不过问倒不寻常。”
林妈妈知道她这是在敲打自己,愧得头也抬不起来,“都是老奴办事不尽心,没有看住荷华,让她偷偷给跑了回来,反倒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卫姨娘微微一笑,“她是个有心人,看是看不住的。你也上了年纪,哪还能像年轻时一般面面俱到。人都有这个时候,我不会怪你的。”
林妈妈心里却寒成了一片。
自己在慧心庵没有成功阻止三小姐,终究成了卫姨娘心头的一根刺。
想到两人半生主仆,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林妈妈难受至极,她低声道,“姨娘不怪是姨娘大度,老奴却没有脸见您。荷华的事儿您就交给我吧,这次保证不会再出乱子了。”
卫姨娘摇了摇头,“别犯蠢了,她既然回来了,要是在盛家出事,你我第一个就摘不干净。何况纱姐儿要成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那荷华人精一个,这会儿怕是夜里都睡不安稳,日夜防备着咱们的,你此刻下手没有胜算。”
林妈妈咬了咬牙,“那怎么办?难道就让她做陪嫁跟着三小姐去沈家?她是个不安分的,姨娘小心养虎为患!”
卫姨娘漫不经心地道,“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就算真遇到难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选择。纱姐儿虽是庶出,但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性格骄纵,等嫁入婆家,上头顶着姑太太那么一个强势的婆婆,自然要吃点儿苦头。这也好,孩子总是要长大的,谁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想当初我还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也是爹娘手心里的宝贝,等出了嫁成了别人家的女人,身上那股子骄傲劲儿自然也就没了。”
听那语气,竟然是真的不准备再管盛南纱的事儿了。
林妈妈大惊,“姨娘!三小姐虽然做事任性,但终究是您的骨肉,您可不能对她不理不睬呀!”
卫姨娘道,“她出了盛家的门,你觉得我还能帮上她什么?是粥是饭,能不能在沈家站稳脚跟,就全要看她自己了。何况我……自身难保,又怎么照顾她?”
自身难保?
真有这么严重吗?
林妈妈不解地道,“姨娘一向循规蹈矩,这些年要不是指望您,内宅会这样安宁太平吗?盛家要是卸磨杀驴,卫家也不会答应的。”
卫家?
卫姨娘心中冷笑。
她娘家无权无势,拿什么和盛家斗呢?她那几个不争气的兄弟,只想着如何在盛家的指甲缝里捞好处,谁又在乎她的生死?
卫姨娘早就认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她轻声道,“指望谁也不如指望自己。眼下的情势你还看不出来吗?窦姨娘站到了大小姐那边去,这两个人携手对抗我,你觉得我有几分胜算?”
林妈妈大骇,“那……那我更不能跟三小姐走了,我得留在姨娘身边,起码能帮您跑个腿!”
卫姨娘摇了摇头,“你留在我身边有什么用?何况我这辈子,本就是为纱姐儿活的,只要她能好好地,我也没什么可求的了。至于说荷华……且看纱姐儿自己的手段吧。到了沈家,她就是少奶奶,正房夫人,若是连一个陪嫁丫鬟都处置不了,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清静。”
林妈妈道,“姨娘别担心,区区一个荷华,怎么也料理了。到时候去了沈家,就算出了事儿也扯不上盛家,我亲自下手,绝不让这个荷华有作妖的机会。”
卫姨娘道,“纱姐儿出嫁之前你要盯紧了荷华,别让她与任何人往来,保住她的平安,到时候跟去了沈家,就像你说的一样,是生是死跟咱们就没关系了。”
林妈妈点头答应下来。
卫姨娘问道,“那个田婆子还没有消息吗?”
林妈妈道,“没有。我还特意打发人悄悄去了她租住的村子,当地人也不知道,好像是连夜走的,十分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
卫姨娘隐隐有些不安,“会不会压根就没有走,而是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林妈妈诧异地道,“您是说……大小姐?”
卫姨娘道,“自从落水之后,这丫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你看她对沈家的态度就知道了。我总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总觉得她十分别扭。”
林妈妈道,“再厉害也是个小丫头罢了,有什么个担心的?要不是仗着惠仲文,她能活到今天吗?就怪她命大,湖水那么深,居然没淹死她!”
“别说了。”卫姨娘摆了摆手,“听说她前些日子还去了趟季家?”
林妈妈道,“是,好像是季太太请去的。”
卫姨娘苦笑道,“能在季太太面前说上话,又有舅舅撑腰,大小姐将来肯定不会嫁得太差,难怪窦姨娘要紧着往前凑呢。咱们把她给得罪了,将来怕是有苦要吃。”
林妈妈安慰道,“姨娘别自己吓唬自己,大小姐又没有三头六臂,哪就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卫姨娘不再多说,开始算起这个月的账目来。
与卫姨娘一般想法的还有方管事,趁着盛时得空,他兴冲冲地前来禀告道,“老爷,先前不是想找道士开坛做法吗?排了这么多天,总算得了空,您看咱们时候请他们到家来做法事?”
他要是不提,盛时都快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
盛时思索了一下,淡定地道,“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谁家在这个时候做法事?要是传扬出去,还以为咱们盛家出了什么事儿呢,没的又让人指指点点胡说八道一番。”
方管事一愣,“这群道士来自龙虎山,都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要请他们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我这是求了又求才让他们松口答应先给咱们家做的,要是拖到年后,不知道要等多久!”
盛时道,“年前家里的事情太多了,我还要盯着杭州那边的货,年后要是不能如期交工,好容易到手的订单就都没了,哪有工夫折腾什么法事?这件事先放一放,等开春了再说吧。”
方管事毕竟跟了盛时多年,一下就明白过来——盛时不想再做法事了。
可为什么呢?
大小姐明明就很奇怪,脱胎换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老爷就不担心?
他还想再劝劝,没想到盛时却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道,“以后谁也不许再提阿锦的事儿。这人都有长大的时候,谁能一辈子不懂事?吃一堑长一智,阿锦吃了苦,受了教训,自然就懂事多了,我看她最近行事就颇有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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