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姨娘知道后，却是一个人沉默了良久。
林妈妈知道她心结所在，也不敢多劝，索性聪明地躲在一旁不吭声。
过完了年，盛南纱的婚期将近。可沈家那头至今没派过一个人来商量具体细节，盛时也是不管不问，卫姨娘知道沈家这是觉得女儿高攀，打心眼里瞧不上，有意吊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还是拉下脸去找盛时。
盛时正和方管事说着往杭州交货的事情，听说她来了，便吩咐将人请进来。
卫姨娘开门见山地道，“老爷，纱姐儿的婚事近在眼前，有些事情还得您拿个主意才行。”
盛时‘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儿？”
卫姨娘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着实有些不高兴。可盛时素来都是这样不靠谱，她也只能强忍着性子道，“就比如说这具体的流程，沈家那头什么时辰来接亲，请了谁做喜婆、全福人，咱们这边请谁做全福人，谁来堵门，谁背着纱姐儿出门……一点一滴都得商议，眼瞅着日子到了，可事事没有头绪，还得尽快定下来才行。临时抱佛脚，万一出了岔子，咱们盛家就成了县里的笑谈了。”
盛时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就不要管了。纱姐儿的嫁妆你都安排好了？”
卫姨娘道，“是，早就齐整妥当了。回头我把嫁妆单子送来，老爷也过过目。”
盛时道，“那就不用了，你做母亲的看过就行了。”
卫姨娘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合着女儿是自己一人的不成？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老爷，您看纱姐儿的添箱……”
盛时瞥了她一眼。
先前当着赵氏的面，盛时曾许诺等盛南锦出嫁时，贴不给女儿四万两银子的添箱钱，这件事当时没有保密，早就传遍了内宅，卫姨娘自然也知道。
不过盛时也有自己的难处。
当时那种情况，他要是不这么做，赵氏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要是回到惠仲文身边再说上几句不中听的，盛家还能指望惠仲文帮忙引荐内务府吗？
盛时壮士断腕，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听了卫姨娘的话，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淡定地道，“先前不是说过了吗？就给两千两的银票，你怎么又提起来了，难道是嫌少？”
卫姨娘道，“纱姐儿是家里第一个出嫁的，您多给添置些，不但是为她充门面，下头几位小姐说亲时也好看。”
盛时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账面上能动的银子有限，这两千两也不少了。实在不行就跟纱姐儿说一声，等家里头情况好转了，再贴补她就是了。”
成亲时八十双眼睛盯着，正是给女儿做面子的好时候。等回头贴补，谁又能知道了？何况盛时话是这样说，到时候他咬死了不给，谁还能撕破脸跟他要不成？
卫姨娘还要再说，盛时已不耐烦地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纱姐儿和阿锦的情况不能比，你也不要想着那四万两银子了，这是两码事。何况这门婚事本就是纱姐儿自己愿意的，哪怕我不给添箱钱，想必她也是愿意嫁去沈家的。”
卫姨娘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讪讪而归。
盛时办事还算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盛南纱婚事的细节都定妥当了。全福人请了盛家外支的四太太，父母俱在，儿女双全。背盛南纱上轿的选了四太太的儿子，送亲的人则是盛南锦和盛家外支的几位太太。
卫姨娘知道消息后，又是好一阵气闷，“那四太太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这次答应得如此痛快，不知得了多少好处！何况她那个人精于算计，让她做全福人，可别占便宜占到了沈家去，那可真是丢了大人。”
林妈妈赶紧安慰道，“不会不会，姑太太多厉害的一个人，四太太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肯定会格外小心，不敢得罪的。”
卫姨娘的心情刚好了一点儿，前院又传来消息说盛南锦这两日身子又不好了，大夫说需要静养，怕是出不了门。
卫姨娘气得直接摔了个杯子，“她这是什么意思？纱姐儿好歹也是她的亲妹妹，她连这点儿面子也不肯充吗？她那身子去季家去茶会都没事儿，怎么这会儿就不行了？”
身子是人家的，还不是人家怎么说怎么来。
何况盛家的局面刚有起色，盛时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惠仲文，连带着盛南锦也跟着水涨船高，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盛时听说之后，虽然心情不佳，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卫姨娘气得头疼不已。
盛时没有办法，只得把窦姨娘叫过来交代了两句。等盛南纱出嫁的那天，让盛南绒和盛南缎过来为姐姐送嫁。
窦姨娘眼珠一转，答应得十分痛快，“就算老爷不说，这个热闹也是一定要来凑的，说不定还能得两个封红呢。”
一番话直接将盛时逗笑了，“瞧你这小家子劲儿，难道我平日里苛待了她们不成？”说完便叫来方管事，从账面上走了五十两银子给窦姨娘，“拿回去给绒姐儿和缎姐儿做衣裳打首饰，到时候美美地过来，也让观礼的太太们都瞧瞧。”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敲打盛南锦——别以为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没了你就不成席。二来则是为了奖励窦姨娘，让她明白只要听话就有好处。
窦姨娘喜滋滋地拿着银子回了房。
盛南绒和盛南缎听说之后，有些担心地道，“长姐都不去的场合，我们却要露面，长姐知道了会高兴吗？”
窦姨娘道，“谁说你们要去了？咱们内宅行事走动，自然要以大小姐的意思为重。老爷虽说是一家之主，但一年到头在内宅的时候都有限，哪知道这里头的利害。”
盛南绒不解，“那您怎么还答应了，甚至收了钱？”
窦姨娘道，“老爷给你们做衣裳的，我还能推了不成？至于说三小姐出嫁那天吗……你外祖母那两日的身子多半不大好，到时候我肯定要带你们回娘家待两天，未必能赶得回来。”
盛南缎诧异地道，“距离三姐姐的婚期还有段日子呢，您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就知道外祖母那几天身子不好？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盛南绒已经反应过来。
她母亲这是准备拿钱不办事啊！
她忍不住笑着道，“您也太贼了，小心惹得父亲不快。”
窦姨娘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父亲不快，也就三五日便过去了，要是惹得大小姐不痛快，你们俩的婚事都要跟着遭殃。孰轻孰重，难道我会分不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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