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还没有几个碎嘴的下人?
尤其是这种怪力乱神的传闻,有几个能忍住不乱传的?一时间盛家内宅乱哄哄的,大家交头接耳说的都是这件事。
盛时也很快就听到了风声,不满地将方管事叫了过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传着这样的话来?你到底是怎么管的家?”
方管事也很委屈,“老爷,流言是从卫姨娘的院子出来的……您知道,内宅的事我是伸不上手的。”
盛时一脸不悦地道,“家里头统共就这么几个人,你既然为总管事,大小事务都该过问才对。如今传出这样丢人现眼的瞎话来,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哪个好人家会传出闹鬼的消息,又不是有什么冤情。
盛时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
方管事道,“老爷放心,我已经交代了下去,此话绝不会传出去半句的。”
盛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要是真能管住别人的嘴,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盛时对方管事的失望又加深了一层。
同样让他不满的卫姨娘此刻则显得心事重重,林妈妈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卫姨娘思索了片刻,语气低沉地问道,“你确定……真的看到了?”
林妈妈点头如捣蒜,“我跟了姨娘大半辈子,做事虽然糊涂,但什么时候撒谎骗过您?我是真真切切看到了,就在二小姐从前住的房子门口,有个人影静静站着一动不动,起先还以为是看走了眼,我叫了两声那人影也没反应,等我走过去时,人影嗖地就不见了,只有地上留了好大一摊水。吓得我连滚带爬,连灯笼都忘了拿,赶紧跑到了房里。”
卫姨娘的脸色很是难看。
她虽然对林妈妈在盛南纱事情上的做法很是不满,但还是相信林妈妈为人的。
何况她实在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扯谎。
卫姨娘皱着眉头道,“看清楚了没有?真是二小姐?”
林妈妈想起昨日夜间所见,至今心有余悸,脸色苍白地道,“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楚,但瞧着那背影倒是有七八分像,就是比二小姐胖了一些……”
卫姨娘低声道,“听说尸体在水里泡久了,的确是会肿胀的。”
林妈妈闻声更害怕了,“人有人路,鬼有鬼路,她人都没了,还回来干什么?”
卫姨娘冷着脸不吭声。
林妈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难不成是二小姐因为死得太冤,所以回来索命了?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卫姨娘道,“眼看着就到纱姐儿出嫁的大喜日子了,这时候出这种事,外人知道了会怎么说?能不能想办法找个道士到家里来做场法事?”
林妈妈道,“这能行吗?别的不说,老爷那一关就不容易过。何况大张旗鼓地请人到家里来做法事,那不是摆明告诉外人家里出了事儿吗?”
卫姨娘咬着牙道,“那怎么办?万一二小姐冤魂不散,冲撞了纱姐儿的婚事可如何是好?”
林妈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澄碧堂内,盛南锦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三春的叙述,忍不住笑道,“肖管事还有这样的办法?他是从哪学来的手段,听着像是江湖术士才会的招式。”
三春笑眯眯地道,“谁说不是呢?关键是这些手段好用,唬得人一愣一愣的,我们昨晚上还把林妈妈给吓着了,看到她落荒而逃的模样,我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六儿媳妇在一旁正色道,“大小姐吩咐你去办事的,又不是让你玩儿!要是耽误了正经事,你拿什么和大小姐交代?”
三春闻声收起了笑脸。
盛南锦于心不忍,“没事没事,这不是办得很好吗?”
三春感激地看了盛南锦一眼,继续道,“肖管事说事情既然传扬起来了,最近就不好再动手了,免得被人撞见就糟糕了。他让我时不时往卫姨娘的院子走走,要是没人注意就弄出点儿动静来,若是有人就装作路过,什么也别做。”
盛南锦点了点头,“那你就听肖管事的话。”
盛南锦这边虽然停了手,可家里的怪事却没有停。
先是有婆子路过花园的时候,一不小心跌进了水塘里,幸好一旁有人,及时将她拉了出来。不过也不知道那婆子是不是吓傻了,竟然嚷嚷着水里有人在拽她的腿。接着便有小厮发高烧说起了胡话,嘴里念叨着冷,不但捂了厚棉被,甚至守着炭盆还瑟瑟发抖。最后便是盛家正门口上的那块匾,已经悬挂几十年都没事,夜里突然就掉了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别的事盛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匾额掉下来却惊动了他。
盛时再也坐不住,立刻叫了方管事过来,“先前不是要找道士吗?赶紧把人请到家里来,要真有什么邪祟作恶的话,就赶紧施法破一破。”
当初盛南绫的葬式一切从简,不只是外头的人说他薄情寡义,就是家里人也都觉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太狠心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盛南绫才会冤魂不散?
盛时是真的有点儿担心了,尤其是在盛家刚刚有点儿起势的关键时刻,他可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
方管事心里也慌得不行,闻声二话不说就去安排了。
肖管事听到风声,赶紧向盛南锦禀明。
盛南锦沉吟片刻,“知道他是从哪儿请的道士吗?能不能想办法半路截下来交代几句话?”
这就是要买通道士的意思了。
肖管事担心地道,“这些人名头虽然响亮,但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多是些招摇撞骗的假货,这样的人嘴里哪有一句实话?万一半道将您给卖了,那可如何收场?”
盛南锦微微一笑,“这不正好吗?要是他真是个有道之士反而不好办,既然是江湖骗子,想必是认钱的。只要咱们出得多,不怕他不按吩咐办事。”
肖管事一想也对,便道,“那我这就去瞧瞧方管事是怎么安排的。”
盛南锦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了两日,肖管事让三春来回消息,“方管事请的是三清观里挂单的龙虎山道士,据说降龙伏虎,有一身的本事。原本他还嫌远不愿意来,说怎么也要排到三个月之后。方管事许诺给他二十两银子,他便屁颠屁颠地跟着来了,如今被安排住到了客栈里,等着明日一早便开坛做法。”
盛南锦问道,“哪家客栈?”
三春道,“悦来客栈,近东明大街的那家。”
盛南锦道,“把甘兴叫来,就说我有事情吩咐。”
甘兴是傍晚时分赶到的,一头大汗的他还没有站稳,听了盛南锦的话后,一脸诧异地道,“这件事跟大小姐有什么关系?您为什么要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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