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士故意卖弄道,“这种话原本是不该多嘴的,可修道之人慈悲为怀,实在不想看到贵主一家因为风水之事破财。俗话说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要说聚信纳财,自然是梧桐树最好。”
盛时暗暗记下,心里对马道士的本领又信服了几分。
马道士得意地整了整衣襟,向方管事道,“麻烦管事的领路,带我去那出事的水塘看一看。”
方管事道,“还要去水塘?不是直接做法事吗?”
马道士道,“对症下药,要是不弄明白情况,单做法事能有什么用?那不是糊弄人吗?我可不是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还得要名声呢!”
方管事向盛时请示。
盛时微微点了点头,“既然请了马道长,一切就都按他的意思来办。”
方管事不敢再说,领着马道士、盛时等人径直去了后院。
自从出了落水之事后,盛家的后花园便一直关着,平日里除了两个打扫园子的婆子之外便没什么人过来,因为显得十分冷清。虽是早春明媚的好时候,可这里却显得十分阴冷,草木乱七八糟地长着,水塘上更是漂浮着不少浮萍和枯叶。
盛家的后花园也有个来历。
最早盛家买地基建宅子的时候,家里还刚刚开始起步,因此只买了半间地皮,后来随着家族兴盛,院子不够住,就把周遭一些小户的地皮买到了手里扩建。
等到盛时的父亲盛老太爷当家作主时,盛家的家宅便已经有了规模。他是个乐于享受之人,不惜花重金在家里建了花园,还特意从外面引了活水进来。不过因为盛老太爷宠溺小妾,与盛老夫人的关系不好,连带着盛时也与父亲的关系不怎么亲近。盛老太爷去世后,盛时便始终对后花园淡淡的,平日里宁可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小半日,也不肯来这边溜达溜达。
马道士在方管事的引领下绕着水塘走了几圈。
盛时则嫌太阳大,和白先生、孙先生在凉亭里说话。
他小声嘀咕道,“你们觉得此人的话可信吗?”
白先生和孙先生相当默契。毕竟马道士之前才夸过他们有卧虎藏龙之姿,要是不可信,那他们不就成了酒囊饭袋吗?
白先生笑着道,“这些江湖中人为了生存,向来是有五个敢说七个的主,不过要是没有点儿真本事傍身,他们是不敢独自外出行走的。像咱们盛家还属于好说话的积善之家,要是碰到那不讲理的,就算能留下一条命,还不被人打断了腿?”
孙先生也道,“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爷姑且看看这道士怎么说,再做决定也不迟。说得在理,就让他开坛做法破一破,若是觉得纯属胡说八道,好吃好喝地招待一顿,把他送出去也就是了。”
盛时皱了皱眉,“我不将他乱棍打出去就是好的,还要招待他?好东西不是都喂到了狗肚子里?”
孙先生忙道,“万万不可!老爷,您要知道,这些江湖术士走街串巷,进进出出,嘴上要是没个把门的,跑到外面添油加醋胡说八道,咱们家非要给人指指点点说上一阵不可。这种人是纯纯的小人,宁可花些小钱打发了,也万万不可得罪,不然可有得受呢。”
盛时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沉默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的马道士则在转了七八圈之后,缓缓停了下来。只见他从随身背着的布兜里取出八卦镜等物,顶着大太阳掐指算了半天,神色异常的严峻。
盛时见状,隐隐有些不安。
过了片刻,方管事将马道士带到了凉亭里。
盛时不开口,白先生只能主动道,“马道长,可看出什么反常来?”
马道士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低声道,“小道道行浅薄,怕是破不了贵府的这个局面,不如请了更厉害的高人来瞧瞧,或许有降服的办法。”说完拱了拱手,便要转身离开。
白先生一把抓住他的手,“道长,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你总得告诉我们一声,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不是纯心让我们吃不下饭吗?”
孙先生在一旁道,“就是就是,我们家是诚心想要化解灾厄的,只要道长愿意出力帮忙,这番辛苦总该不会白忙的。要是您觉得银钱少,再开就是了。我们盛家家大业大,还能差你这点儿钱吗?”
马道士迟疑了片刻,又凝神看了看盛时的脸色,低声道,“并非小道故弄玄虚,想要趁机索财,实在是贵府的情况不太乐观,一旦处理不好,这灾祸可是要反噬到我身上的。就算你们给我一万两,我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他越说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已是一脸惊慌,若不是白先生抓着,他早就健步如飞地溜了。
盛时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见马道士的模样不像假装,让他的心里也慌了起来,不安地问道,“道长不妨直说,家里到底是怎么了?”
马道士叹了口气,徐徐说道,“老爷,您这一生,原本是双珠在侧,可保天年的命格。所谓双珠,指的便是你的一对女儿。有这一对女儿在身边,盛老爷您衣食无忧,百病不侵,万事皆顺。”
盛时奇怪道,“我有好几个女儿,怎么只是双珠?”
马道长道,“盛老爷有所不知,这人与人的命格都不一样,并不是所有女儿都如珠似宝。以贵府家中格局来看,有两个女儿却是特别,可称双珠。”他掐指念叨了半天,说出了两个不同的生日时辰。
盛时仔细一想,这生辰正是盛南锦和盛南绫的。
他大感意外,“你……你连这些都能算得出来?”
马道长当然算不出来,要不是早有甘兴指点,他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只见他装神弄鬼地点了点头,神色得意地道,“贫道要是连这点儿本事也没有,怎敢大张旗鼓地到府里来破局?盛老爷,双珠在侧原本极好,可如今双珠只余一珠,这运势自然也就衰减了一半。难道盛老爷自己不觉得近来精神不济,大不如从前吗?”
盛时还真就有这种感觉。
不过他已人至中年,又有几房美妾服侍,加上酒肉伤身损性,怎能和年轻的时候相提并论?
马道长继续道,“你们要知道,珠生于蚌,而蚌活于水。所以双珠命格的人,命里惧水,一定要远离才行。只要遇水,哪怕不是危及性命,也会生出大灾来。如今双珠之一殒命于此,珍珠蒙尘,冤屈傍身,家里不闹鬼才怪呢。”
盛时见他说得一板一眼的,原本只有三分相信,这会儿却已经达到了九分。他担心地道,“那道长为何要说家里的情况不乐观?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马道长故意压低声音道,“容我问句不该问的,此女是自然死亡,还是遭人迫害?”
盛时赶忙道,“自然是自然死亡,我们盛家家规严明,怎么能出迫害他人的事情?道长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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