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华打了个激灵。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盛时会突然旧事重提,明明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此刻却要再审问自己一次。
尤其是卫姨娘此刻也帮不上忙,她又该如何面对呢?
难道是盛时觉察到了什么?
荷华颤巍巍地道,“回老爷的话,二小姐活着时待我极好,自从她离世后,我便总能梦到她,因此夜里睡得也不怎么好了,精神自然大不如前,恍恍惚惚的,像是走不出来似的。”
这个借口虽然不太精妙,但好歹说得过去。
盛时面无表情地道,“你和二小姐的关系很好吗?”
荷华低声道,“奴婢是服侍二小姐的,关系好谈不上,但二小姐为人宽和,对我们这些下人也都十分照顾。”
盛时点了点头,“你不忘旧主,这很好啊!”
荷华刚松了口气,盛时便继续道,“既然如此,你怎么又跑去服侍纱姐儿了?”
荷华连忙道,“二小姐住在卫姨娘的院子里,奴婢和三小姐也常见面,二小姐出事之后,三小姐可怜我没了去处,便把我要到了身边服侍。”
盛时‘哦’了一声,“你接着说吧,当日你和阿绫到了后花园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荷华的心抽紧在了一起,“我们等了一会儿,大小姐便带着穿月来了。她吩咐我和穿月远远站在一边,自己则带着二小姐去了水塘边说话。后来两人不知因为什么话起了争执,接着就一起落水了。”
盛时道,“她们落水的时候,你和穿月都在做什么?”
荷华道,“因大小姐出门时忘了拿团扇,穿月要回去取扇子,我就站在后花园的廊子里。”
盛时道,“也就是说……当时只有你一人在场。”
荷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里敢随便回答。
盛时问道,“怎么不回话?”
荷华硬着头皮道,“是,的确只有奴婢一人。”
盛时道,“她们落水之后,你都做了什么?”
荷华小声道,“奴婢被吓坏了,赶紧跑到水塘边,可两位小姐已经沉了下去,我赶紧大声呼救,没过一会儿窦姨娘就领着人来了。”
虽然最开始有些出入,但后面的话倒是都对上了。
盛时刚准备开口,就听门外忽然传来了盛南锦的声音,“咦?怎么我记着的情景与荷华的却不一样呢?”
盛时一怔,就见盛南锦缓步从外头走了进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荷华,脸色异常的坚毅。
盛时诧异地道,“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不是走了吗?
盛南锦怎么可能会走?自从落水之后,疑虑埋藏在心底从未消散过半点儿,难得有机会亲耳听听荷华怎么说,她当然不能放过。于是假意离开,实则悄悄绕了圈子转了回来,就躲在屋檐下偷听。
盛南锦轻声道,“父亲既然要问询,自然不能只听一人之词,何况我心里也有些疑惑,想让荷华帮着解一解。”
盛时虽然有些不悦,但盛南锦态度恭谨,说出来的话又合情合理,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他也只能板着脸道,“你是家长的嫡长女,有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的?以后不许再这样藏头露尾的,让人见了成什么样子?”
盛南锦乖乖答应,“是,女儿全听父亲的教诲。”
盛时这才舒服了一些,指着荷华道,“你刚刚说当时的情景与她说得不同,那是怎么一回事?”
盛南锦悠悠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穿月的确受了吩咐回去取东西,但荷华却没有站在回廊里,而是就跟在我们的身边啊。”
荷华想死的心都有了。
盛时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一人说一样,让我听谁的好?”
荷华赶紧道,“老爷,奴婢所言句句是真,绝对没有半句假话。不知是不是大小姐落水后受了什么刺激,许是想混了也是有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语气十分坚定。
盛南锦道,“是吗?那就把窦姨娘也请来问问好了,当日她是第一个到场的,说不定能记得什么。”
盛时闻声皱了皱眉。
家里又不是衙门,有必要像审犯人一样开堂吗?
盛南锦轻声道,“父亲,这件事就像个疙瘩似的,不解开总是一直系在心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大家把话说清楚了,也免得以后暗自猜测,一家人都没办法好好相处了。您说呢?”
盛时想想也有道理,便点头道,“那就叫窦姨娘来一趟吧。”
这边去叫人的婆子出门没多久,窦姨娘便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到了,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早早就准备好,根本不是临时来的。
盛时便看了盛南锦一眼,觉得这都是她的安排。
盛南锦也觉得窦姨娘来得不是时候。
好在窦姨娘是个聪明人,一看盛时的脸色,便猜出了个大概,笑盈盈地道,“老爷,您说巧不巧?要是您这边的婆子再晚去半步,怕就见不着我了,我正要出门呢。”
盛时问道,“你干什么去?”
窦姨娘道,“您一点儿也不把妾身的事儿放在心上,早前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娘家的侄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媒婆给说了一门亲事,我嫂子请我回去帮着相看相看。”
盛时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前段日子窦姨娘的确提过一嘴。
盛时道,“既然如此就不耽误你的工夫,有件事问你,说完就赶紧去吧,免得耽误了娘家那头的事儿。”
窦姨娘道,“瞧老爷说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如今已经是盛家的人了,自然事事以盛家为重。娘家那头能帮上忙最好,要是和盛家起了冲突,我肯定是要帮着盛家的,什么事儿能大过咱们家?您有什么话只管问,我宁可不回去,也不能随随便便敷衍您啊。”
这番话说得盛时心花怒放,看窦姨娘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盛南锦也不得不佩服窦姨娘的这张嘴,不愧是服侍盛时多年的老人,几句话就能将盛时捧得忘乎所以。
盛时道,“你可还记得阿锦和阿绫落水的那天,你到了后花园时的情景?”
窦姨娘叹了口气,一脸心疼地道,“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天我正盯着绒姐儿和缎姐儿练琵琶,天气热,两个孩子都有些坐不住,我便答应她们弹完一曲后可以歇一会儿吃块西瓜……”
盛时无语地道,“挑重要的说,谁听你唠唠叨叨这些没用的?”
窦姨娘忙道,“哎哟,您瞧瞧我,这一张口就东拉西扯个没完。我正盯得紧,二霞姐身边的小丫鬟彩笺忽然跑了进来,说是让我去一趟后花园,二小姐可能和大小姐起了争执。我听得莫名其妙,便问她怎么想到了来找我?老爷,您也别怪我多心。大小姐自小跟着老夫人,二小姐又长在卫姨娘的院子里,两头跟我都不怎么亲,我也从未插手过她们的事。彩笺这样突然来找我,我起初是不想理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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