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道,“姨娘别恼火,多铺些粉还是可以遮住的。”
邹姨娘却一脸愠怒,坐在床边不吭声。
小丫鬟不敢多言,立在一旁小心服侍着。
邹姨娘问道,“刚刚老爷没说什么吧?”
小丫鬟道,“没有,我瞧着老爷去了包姨娘的院子。”
邹姨娘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而盛南锦这边,一回到澄碧堂便叫来了尺素,让他去一趟甘兴家,将盛时的话转达给庞先生。
庞先生收到消息后,笑着对尺素道,“知道了,回去告诉大小姐,我明日一早便去见盛老爷。”
等到了第二天,庞先生果然在甘兴的陪同下早早到了。
方管事守在角门前,客气地将二人送去了前院书房。庞先生一进门,在看到孙先生和白先生之后,心里便猜到了盛时的用意。就算真有防备之心,也不该做得如此明显啊。他不卑不亢地向盛时行了一礼,束手站在一旁,等着盛时开口。
盛时笑了笑,“庞先生一路辛苦,昨儿阿锦已经将你的来意告诉给我了,只是她一个孩子,说话不清不楚的,反倒把我绕迷糊了,想着将你叫过来当面说清楚,免得会错了意,办错了事儿。回头舅兄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语气虽然客气,但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不满,好像惠仲文没将他放在眼里,什么事儿都不与他当面商量,竟然去找了盛南锦。
可最终兜兜转转,不还是要求到他的面前吗?
盛时得意地端起了茶杯。
庞先生一脸淡定,表情真诚地道,“盛老爷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老爷是什么脾气性格,您肯定是知道的,为官多年也从来不曾为了自家的事儿去自降身价拜托旁人。就连家里的两位少爷,也至今没有出路,就是因为老爷性情耿直,不愿买关系走人情。如今为了盛家的事去和外人周璇,已经是开了先河。何况京城水深,关系又较为复杂,我们老爷刚刚升官,这个时候便大张旗鼓为妹夫家张罗着办事,实在不是最佳时机。要是被有心人参上一本,圣上面前也说不清。更何况,那内务府又不是想走通就能走通的,多少人脑袋削了尖儿似的往里扎,却连门路都摸不清,我们老爷清高自傲,怎么可能去和个太监虚与委蛇呢?因此这件事,老爷有心无力,怕是不好办了。这次派我来,也是先知会大小姐一声,免得中间有什么误会,坏了舅甥之间的感情。”
盛时听得脸色灰白。
怎么庞先生和盛南锦的话完全不同呢?
一个说惠仲文是来要钱的,一个则说惠仲文是不想办事的……
他到底该听谁的?
庞先生见状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道,“大小姐听了我的话后,晓以利害,动之以情地说着盛家的艰难,让我务必规劝老爷,请他不论如何都要帮盛家这个忙。哪怕多使些银子,也要促成这件事,此事关乎盛家的前程与将来,半点儿也怠慢不得。我感念大小姐的一片心意,这才勉为其难应下。与大小姐粗略算了一下,想要走通内务府,除了总管太监黄昕之外,后宫的贵人也不可轻视。再往下数,有些小鬼也要打点……没有四万两银子,怕是很难办成。这也不是我信口雌黄,我先前打听,得知衢州一位姓周的人家为了走通内务府,前前后后总计花费了六万余两银子。前段时间家里的孙先生和白先生不是也去了京都吗?想必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孙先生和白先生之前去京都那次都做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生怕被人说漏,没想到庞先生当着盛时的面直接问了出来。
白先生灵机一动,飞快地道,“听说了,听说了!”
盛时原本还有些怀疑,听了他的话才信以为真。
不过他也有些想不通,疑惑地问道,“怎么周家用了六万两,到咱们这儿只用四万两就够了?”
盛时是商人,最明白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中间差了两万两,事情还能办得成吗?
庞先生道,“周家的六万两里,还有两万两是给这办事人的好处。咱们是一家人,我们老爷为盛家奔走办事,总不好还收好处吧?因此这两万两就省了。”
盛时恍然大悟。
以他对惠仲文的了解,这话并不像是作假。
惠仲文的确不屑收这样的银子……
里外省了两万两,盛时非常的高兴,也不再纠结庞先生来到句容没有先见自己而是见了盛南锦,爽快地道,“舅兄为家里办事,这份恩情不只是我,盛家后人也一定会铭感于心,永世不敢忘怀。”
这种好话谁不会说?
庞先生平静地道,“老爷先别忙着高兴,这件事完全是我和大小姐的主意,老爷还不知道呢?我这属于是先斩后奏,拿了银子回去,老爷是什么态度还不清楚。万一他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把钱给您送回来……”
盛时连忙道,“这可不行!就像阿锦说的,此事关乎盛家将来,舅兄哪怕不看我的颜面,为了阿锦也不能做事不管啊?还请先生务必美言相劝,只要促成了这件事,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庞先生淡定地道,“盛老爷言重了。我们老爷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何况为了大小姐,只要能管,他自然是要管的。只是这四万两银子可是不少,不知道盛家一时半会能不能凑得齐?”
盛时刚想答应,转念想到盛南锦的话,他立刻哭起穷来,“最近生意越发的不如意,手里的现银的确没这么多。不过……我先前答应舅太太给阿锦补偿的四万两银子压箱钱,倒是一直没敢动,实在不行,就先把这笔钱挪过来,等回头我再慢慢给阿锦凑。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家里,想必不会介意的。”
虽然一切早就在庞先生和盛南锦的预料之内,但亲口听盛时说出来,庞先生只觉得他十分无耻。
一个做父亲的人,居然算计起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盛时可还有羞耻之心?
庞先生面无表情地道,“万万不可!我们老爷多么珍视大小姐,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动她的钱!我要是敢拿着大小姐的压箱钱回去,只怕会被老爷直接拒之门外,我看盛老爷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吧!”
盛时道,“庞先生放心,我也不是那占女儿便宜的人,只要盛家的生意有了起色,多少个四万两没有?何况阿锦的婚事还没着落,我回头再慢慢补给她就是了。先解了这头的燃眉之急,然后再细细盘算。阿锦乖巧懂事,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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