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听话懂事的孩子，就要受更多的委屈吗？
庞回终于明白盛南锦为何执意要动用自己的压箱钱了。身在盛家，她要是不多为自己着想考虑一下，怕是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原本心底还有三分犹豫，这会儿终于消散得干干净净。
不管惠滨的买卖能不能做成，先想办法将大小姐的压箱钱要出来傍身也是好的。
庞回故意道，“事关重大，要不要与大小姐商量商量？毕竟名义上是她的钱，咱们就这样挪用了，大小姐要是不满，我在老爷面前也没法讲清。”
盛时连忙道，“这就是阿锦的主意，你要是不信，只管去问就是了。”
庞回点了点头，“自然是要与大小姐商议的。”
盛时见他答应，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几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立刻叫来方管事，让他领着庞回去见盛南锦。
庞回恭敬行礼，跟着方管事退出了门。
等人走后，盛时迫不及待地向白先生和孙先生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可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吗？”
白先生摇了摇头，“这位庞先生说话一板一眼，没什么反常。”
何况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事。万一影响了盛家走通内务府的大事，他们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以后还怎么舔脸在盛家混吃混喝啊？
孙先生笑眯眯地道，“老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一个庞先生又没有功名又没有身份，敢在您的面前现弄吗？说得好听些是个谋士，说得不好听，那便是跑腿的管事，有什么可得意的？”
盛时越听越满意，“要是内务府的事成了，我可真能松一口长气了。到时候家里上上下下都有赏赐，两位先生还为此特意去了趟京城，更是盛家的恩人，我一定礼遇有加。”
白先生和孙先生自然高兴，又说了不少奉承的话，将盛时哄得飘飘然，倒好像盛家明日就要转运了一般。
庞回心情复杂若有所思地跟着方管事来到澄碧堂，自有婆子进去通禀。没一会儿便传了吩咐，请庞先生进去说话。
方管事讪讪地站在门口，没想到盛南锦居然如此不给面子。他只能强颜欢笑道，“前院还有不少事儿，我只将庞先生送到这里，回头有什么吩咐您再叫我就是了。”
庞回点了点头，“有劳了。”
方管事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庞回被请进澄碧堂见到了盛南锦。
盛南锦觉得奇怪，开门见山地问道，“可是与父亲的谈话不顺利？”
庞回道，“那倒没有。”直言将盛时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盛南锦微微一笑，“现在先生理解我的难处了吧？”
庞回轻轻叹气，“原以为大小姐身在盛家，虽然没有母亲照拂，但身边俱是亲人，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无人疼爱的地步。却不承想，终究还是小瞧了人性中的冷漠和贪婪。”
盛南锦道，“既然父亲已经答应了，你便直接将这笔钱收下来，先将二哥哥的生意支撑起来，其他的回头再说。”
庞回道，“虽说盛老爷这一关过了，可后面还有更难闯的一关。如何让咱们老爷点头，这才是重中之重。再有就是内务府那边……到今天也没个准信，谁知道事情能不能成？这万一要是没成……”
盛时只怕会揪着不放，不会善罢甘休。
盛南锦淡然道，“父亲这边你不用担心，本来就是走关系的事，能不能成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若是真的没成，也只能说盛家的气运如此，倒也怪不得旁人。”
话是这样说，但盛时未必会这么想。
庞回显得有些担忧。
盛南锦安慰道，“盛家这头不是还有我吗？到时候我会出面安慰父亲的。”
庞回道，“只怕越安慰盛老爷的火气越大。”他思虑再三，忽然道，“大小姐，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盛南锦笑道，“庞先生见识广博，又跟随舅舅多年，和自己人一般无异。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老话讲三个臭皮匠能顶诸葛亮，不论遇到什么事，咱们商量着来，总归能想到对策。”
庞回道，“大小姐这样说，我也不跟您兜圈子。我此次回京，大小姐可愿意同行？”
同行？
盛南锦大吃一惊，“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一起去京城？”
庞回点点头，“正是。一来，大小姐和老爷多年不见，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舅甥之间有什么话也能当面谈。这二来，毕竟动了您的压箱钱，有您出面说服老爷，只一句话就比我一万句还要管用。这三来，京城毕竟是一国之首，繁华绝伦，大小姐走动走动，增长些见识也是好的。”
盛南锦顿时活了心。
她的确不甘心蜗居小小宅院，能开阔视野，自然是愿意的。何况此次远行，起码要耗时几个月的工夫，盛南纱的婚事也可顺势避开，眼不见为净。
盛南锦爽快地问道，“要如何说通父亲？”
庞回胸有成竹地道，“盛老爷这边最是简单不过，只要跟他说让您过去催促老爷，抓紧促成内务府的事，盛老爷立刻便会点头答应。”
也对，有什么比盛家的前程和将来重要？
盛南锦道，“先生准备何时启程？我这边怕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起码得两天才行。”
庞回道，“也不必太急，咱们三日后动身便可。”
盛南锦点了点头，“那你这就去跟父亲商量，若是他同意，我这边就着手收拾箱笼，安排下人。”说完便叫来了尺素，让他送庞先生回前院。
事情果然如庞回预料一般，听说他要带盛南锦一同回京时，盛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听了庞回的解释后，他又立刻便答应了，甚至还多了几分急切。
消息传到澄碧堂，盛南锦吩咐陈六儿媳妇打点行李。
说是要走，可要交代的事却一件不少。
能去京城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完不成的大事，盛南锦想把身边服侍的几个人都带上。如此一来澄碧堂就空了，她直接去见窦姨娘，将澄碧堂托付给了她。
听说盛南锦要进京，窦姨娘羡慕得眼睛都红了，“阿弥陀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听说京城繁华无比，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知是真是假。”又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小姐放宽心，我保证把澄碧堂给您照管好了，哪怕是一片树叶也丢不了。”
盛南锦十分放心，又要卖窦姨娘个好，笑着道，“我这次见到舅母，也会让她帮着留心，要是有合适的好人家帮咱们绒姐儿和缎姐儿留意着些。”
窦姨娘差点儿直接哭出声来，“多谢大小姐！您可真是慈悲大善人，整个家里也就您真心实意地惦记着她们姐俩了！要是真有这种好事，回头我一定在佛祖面前给您和舅太太供长生碑！”
等盛南锦走后，小节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姨娘好生糊涂，真有那好人家，舅太太也只会想到大小姐，又怎么能记着咱们的四小姐和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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