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姨娘淡然瞥了她一眼,平静地道,“就你这脑子,一辈子都只能是个服侍人的,一点儿都不开窍。舅太太为大小姐着想,那是理所应当的,谁会去挑这个理儿。惠仲文把大小姐当眼珠看,什么好人家不得可着她来?你要是去挑这个刺儿,那不是不长心吗?不过这又算是个什么事儿?那京城可是天子脚下,皇亲贵胄遍地皆是,风流才俊自然也数不胜数,可大小姐不是只有一个吗?哪怕是她挑剩下的配给绒姐儿和缎姐儿,那也远比在句容的人家强多了。”
小节不服气地嘟囔道,“大小姐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她到了京城会不会为四小姐和五小姐出头?”
窦姨娘想得却比她长远多了,“哪怕什么都没说,单是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咱们和大小姐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人家落难的时候咱们既没有出头也没有帮着说话,能有今天的面子情已经很不容易,谁还敢奢望再多。”
小节一想也对,默默地点了点头。
窦姨娘道,“大小姐既然放心将屋子交给我,就务必要经管得明明白白,可不能出一点儿乱子,要不然等她回来,我没法交代。这件事你也上上心,帮我盯紧些。如今家里杂事太多,三小姐的婚事又在眼前,我忙完这个有那个,从前又不怎么管家,经验不多,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小节忙答应道,“奴婢一定尽心做事。”
自从窦姨娘管了家,她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家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对她另眼相看,让小节第一次有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她巴不得窦姨娘好。
窦姨娘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再有就是绒姐儿和缎姐儿的课业也不能断了,我最近顾不上她们,你让老师多费心,可不能让她们荒废了。”
小节微微一笑,“才不会呢,您不知道两位小姐多懂事,如今不用人催,每日都能练三个时辰的琵琶,不叫苦不叫累,可比从前强多了。”
窦姨娘满意地道,“她们这是尝到甜头了!要不是懂些琵琶,她们能和季家大小姐说到一起去吗?技多不压身,多学些总是没坏处的。要不是大小姐带她们出去长了见识,只怕这会儿还和我斗智斗勇地想偷懒呢。别的不说,就为了这一件事,大小姐的恩情我就得记一辈子。”
要不然谁能知道盛家还有盛南绒和盛南缎这两号人物?
听说外头已经有人在议论了……
窦姨娘决定不为女儿定亲太早,姑且再等等看。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随着盛南锦的这次京都之行,两个女儿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呢?
小节小声道,“大小姐这次去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三小姐出嫁,难道她个做姐姐的也不在场吗?”
卫姨娘算计得盛南锦差点儿没命,两人已经撕破了脸,就算盛南锦不出门,难道会给卫姨娘脸面吗?
到时候真闹腾起来,没脸的还不是盛家?
这样一想,走了倒好,起码借口都不用想了。
窦姨娘淡定自若地道,“自古长幼有序,难道大小姐在家,还能让她一个做姐姐的去给妹妹送亲不成?再说了,三小姐这门婚事是怎么成的,外人不知道内情,咱们还不知道吗?她自己不要脸,自降身价要倒搭,盛家的脸都要被丢尽了。我只盼着顺顺利利地将她送出门,作了沈家的人,和盛家就再没半点儿关系,哪怕出了什么丑事,也不会影响到绒姐儿和缎姐儿了。”
小节道,“可不是吗?谁能想到,卫姨娘会为了三小姐去杀人!”
窦姨娘‘哼’了一声,“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多少能理解卫姨娘的用心。身为人家的姨娘,女儿虽自小跟着自己,但也没享到什么福,因此总想多补偿一些。可这伤天害理的事,那可是绝对不能干的。你看如今真相大白,卫姨娘的下场还好吗?”
小节道,“虽说被夺了管家之权,可老爷念旧情,终究没作其他处置,您看卫姨娘现在不照样在家里有吃有喝地活着吗?只是可怜了二小姐,年纪轻轻就早夭了。”
窦姨娘叹了口气,“二小姐的生母宋姨娘走得太早了,和老爷的感情不深,二小姐虽然懂事,但早些年老爷眼里只有儿子,这些个女儿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感情太淡,失去了也没什么痛苦,自然就不会处置了。不过卫姨娘这会儿留在家里,究竟是好是坏却不好说,毕竟大小姐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谁又知道呢?”
小节诧异地道,“大小姐还能怎样,难道她敢杀了卫姨娘不成?”
窦姨娘目光深邃,面无表情地道,“大小姐不能,但老爷就不好说了。”
如今盛家很多事都指望着盛南锦出面,她和卫姨娘的过节横在这里,盛时为了讨好盛南锦,什么事做不出来?
窦姨娘哪里知道,盛时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此刻的盛时也正在与白先生和孙先生商量,“不知道让阿锦随行去京城,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惠仲文的意思?”
白先生轻声道,“我猜多半是舅老爷的意思吧?他这次进京述职中途改道,没有见到大小姐,心里总是惦记的。如今大事落定,当然希望将大小姐接过去看上两眼。”
孙先生也道,“何况是谁的意思并不重要,只要能把事情办成,老爷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盛时听了连连点头,“这件事压在我心上好些年了,只要能过了这道关,盛家的将来就顺畅多了。”
几个人正说到兴头上,外头有婆子来通禀,“老爷,大小姐过来了。”
盛时一怔,二话不说就将人请了进来。
盛南锦施施然向盛时行礼,笑着道,“女儿有些事想和父亲商量。”
盛时最近看她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语气和蔼地道,“说吧,是什么事儿?”
盛南锦道,“我这次随庞先生进京,最首要的事情便是家里能否和内务府搭上关系。可我思来想去,内宅里我能敦促舅舅,可这外头的事终究不好抛头露面,我就想着,能不能带上白先生一起,遇到什么事儿有个商量的人,他也能帮着跑跑腿,熟悉熟悉路数。此事若真成了,以后和京城那边的关系还得咱们盛家自己维持着,总不好事事都去找舅舅出面,白先生文质彬彬气质儒雅,最为合适了。”
之所以选择白先生也是她深思熟虑过的。
孙白二人在盛家多年,孙先生为人更加重利,相比之下,白先生更可交一些。
这次进京,盛南锦只带了白先生一人,也是故意分化孙白二人的关系,免得他们整日厮混一起,研究着如何哄骗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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