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惠家的居所一直随惠仲文的升迁而变动,如今终于在京城落脚,该置办的自然要置办起来。
高氏和乔氏觉得生活总算步入了稳定,前途一片光亮,她们在高兴之余,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只要一家人携手努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赵氏除了这些,则多了几分忧虑。
只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她不能表现出来,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就没有断过,“别的不说,灶上的婆子一定要好好找,衣食住行,食排第二,可见其重要性,千万怠慢不得。”
赵氏是南方人,卓家灶上的婆子是北方人,不大会做南方菜。南方饮食清淡,北方却喜欢重油重盐,赵氏起初十分吃不惯,不过磨合了这么久,倒也渐渐顺过架来。
高氏道,“这样说起来,还有些舍不得呢,和这边的人都相处出感情来了。”
惠家一家人和卓家的下人相处了一冬,还在一起过了年,自然有感情。
赵氏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走的时候给大伙留些赏钱,算是答谢他们这些日子的辛苦。”
乔氏有些担心地道,“咱们才置办了宅子,手头的钱还够用吗?要不先安顿过去再说,嫂子怀了身孕不能劳累,可不是还有我吗?收拾打扫,我都做得来。”
赵氏道,“这人一旦进了家门,就是要跟一辈子的,除了吃苦耐劳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人品,要是不小心进了个乱家的种子,以后谁都别想过安宁日子了。所以我会跟牙行的人说明白,就算不是万里挑一,也绝不可随随便便找个人来顶位置。这样算下来,一时半会也未必真有这么合适的人,咱们就慢慢地碰,在置办齐全之前,滨哥媳妇就多受累,帮着分担一些。”
乔氏自然应下。
高氏则道,“我也没那么娇贵,有些轻手利脚的活您就吩咐我,都是一样的。”
隔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徐太太不可能听不到,她赶紧打听了一番,结果得知惠家买了宅子,就要搬家了。
徐太太气得倒仰,歪在床上嚷嚷着心口疼。贴身妈妈小心翼翼地劝慰道,“他们不识抬举,生气的应该是淮安王才对,您不过在中间传个话,怎么还把自己给气成了这样?值当吗?”
徐太太心中激灵一下,一股脑坐起来道,“是啊,我生哪门子气?”
贴身妈妈道,“该说的您都说了,那惠家冥顽不灵,咱们也没办法,淮安王就算知道了,也怪不到您的头上来!”
徐太太一扫阴霾,心情都轻松了许多,“知道惠家买了哪里的房子吗?”
贴身妈妈摇了摇头。
徐太太道,“想办法打听打听。这一家子人,没一个脑袋好用的,全是死榆木。放着好好的宅子不要,非要去吃苦!哎,还不是咱们家老爷没本事,他要是能得淮安王另眼相待,我做梦怕是都要乐醒了。”
贴身妈妈道,“淮安王看重惠老爷和东宫的关系,咱们家老爷本本分分地做官,又没有参与进去,自然不被淮安王倚重了。”
自家人哪有不说自家人好的?
徐太太撇撇嘴,不是滋味地道,“我倒希望他别这么本本分分的才好,别人像他这个阅历和年纪的都做到正三品了,他呢?还在七品的位置上熬着呢,当初也不知父亲看上了他什么,把我这辈子也给搭进去了。我那个一品夫人的念头,也只敢在梦里想想了。”
贴身妈妈得了徐太太的吩咐,悄悄溜出去打听了一番,最后回来禀告道,“哎哟,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原来是买到小西桥那边去了。”
徐太太‘哼’了一声,轻蔑地道,“这人啊,真是没法说。放着金窝不要,非要去住狗窝,这一家人脑子没一个正常的。”
贴身妈妈附和着道,“是啊是啊,那地方紧挨着小西沟,一到夏天腥臭难闻,窗户都开不了,正常人谁买房子会往那边去?绕都绕不开呢。就这……听说还是卓家大太太帮着寻摸的。”
徐太太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新闻似的,双眼放光地道,“当真?外头不是都在传惠家和卓家的关系怎么怎么好吗,这样看来,也未必全是实情。”
贴身妈妈压低声音道,“这还用说吗?太太细想想,关系要真这么好的话,徐州治水的事儿,卓先生怎么没举荐惠大人去呢?这可是他的老本行啊?人都是有私心的,真遇到什么好事儿,就是卓先生那样的圣人也得先紧着自己的儿子。好像是惠大人当时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卓先生为了平衡关系,不把脸撕破,这才把惠大人家的长子给要了去。”
“原来是这样……”徐太太顿时来了精神,一边找鞋一边道,“快!快把我的衣服找出来,我去高太太家坐坐。”
这就是要去嚼舌根传闲话的意思了。
贴身妈妈忙着翻找,徐太太捯饬了一番,美滋滋地去了高家。
惠家的东西不多,两三天就全都装箱的装箱,打包的打包,收拾妥当,只等着搬家了。
赵氏这两日又出了两趟门,让牙行的人帮着找一找可靠稳妥的下人。
那牙行的人受卓家庇护良多,知道惠家和卓家的关系,办事非常的尽心。当天就把灶上的婆子给配置齐全了,还特意道,“从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事的,后来当家太太病逝,姨娘被扶上了位,对前头太太留下的人便不怎么看得上,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两三个人聚在一起商量,就从家里退了出来。手艺是没得说,人也老实,而且都是京城周边的本地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祖上也没出过作奸犯科之人,您就放心用,若是觉得不合适,咱们再换。”
赵氏欣然答应。
那牙行的人又道,“宅子的前房主这两日就要启程回老家了,只是一直在家里做事的一对老夫妻却没办法带走。那房主就和我商量,让我问问您的意思,看能不能把两人留下来。他们一个守门,一个打扫宅院,也都是做了十几年的人了。要不是舟车劳顿,担心路上有什么闪失,前房主还真舍不得丢下他们。”
赵氏考虑了一下,道,“这个年纪的人,实际已经做不了什么活了。不过既然你开了这个口,就把人留下吧。跟着我们,不敢说日子能过得有多好,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都这个年月的人了,还要出去为了生计奔波辛苦。”
牙行的人本以为赵氏会拒绝,没想到她却答应了下来。她又惊又喜地道,“多谢惠太太,亏的是您这样心肠好的人,要是换了旁的人,哪愿意家里养两个吃闲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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