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汌却懒得解释,对着月色继续喝起了茶。
盛南锦因为这件事心怀愧疚,一夜没怎么睡好。第二天上路时两人刚巧碰上,盛南锦欲言又止。
季寻汌停下步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有话要对我说?”
盛南锦有些不自在地道,“你昨天找我什么事儿?”
季寻汌微微一笑,“你这时候才想起来是不是晚了些?要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这会儿怕是也耽误了吧?”
盛南锦丝毫不担心,“我一介女流,能帮上你什么忙?就算真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多半也与我没什么关系。”
季寻汌觉得有趣,故意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表哥,好端端的怎么跑去京城读书了?”
这里面的因果十分复杂,牵扯甚多,盛南锦有些难以启齿。她无奈地道,“今年是科考之年,他苦学十数载,自然想要下场试试。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他也想早些过去摸摸风向,正好我舅舅入京为官,便想办法将他提携了去。”
季寻汌点了点头,“你舅舅还真是个好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样别扭?
盛南锦抬头看向他。
她没想到季寻汌的个子这样高,她甚至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寻汌道,“听说她娶了你的妹妹?”
盛南锦‘嗯’了一声,想着蹩脚的借口,“我们自小一块长大,又是知根知底的关系,便由我姑姑做主提亲,促成了这桩喜事。”
要是没有隆昌寺后山发生的事,季寻汌或许会相信她的鬼话,可他是亲眼看到过沈集追她的,她为了躲避,还向自己这个陌生人求助,可见当时的情况何等险峻。要说这两人之间没事儿,鬼都不会相信。
此刻再想遮掩,就太小瞧人了。
季寻汌道,“是吗?亲上加亲,的确是一桩喜事。”
语气却带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冷淡。
盛南锦十分奇怪,忍不住打量起他的表情来。
季寻汌淡然道,“大小姐赶紧上车吧,咱们还要赶路。”
盛南锦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一定是小时候被宠溺太过,因此行事只懂得自我,根本不会为旁人考虑。
盛南锦懒得理他,自顾着向马车走去。
季寻汌又忽然叫住她道,“你在济南府的时候,没有看到你表哥吗?”
“什么?”盛南锦脸色大变,惊讶地道,“他当时也在吗?”
季寻汌道,“是啊。济南府的诗会如此出名,他刚巧路过,怎么能不去见识一番呢?”
盛南锦道,“难道你看到他了?”
季寻汌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但见到,还说了几句话。我瞧他的神情颇为得意,有几分胸有成竹的味道。想来也是,刚娶了表妹做妻子,又能去京城得名师指点,换做谁会不高兴呢?”
自重生之后,盛南锦便对沈集没什么感觉了。人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好像真的会看清很多从前被自己忽略了的事。
盛南锦道,“季少爷,你要不要去京城读书?你若是想去,我就让舅舅想想办法。”
季寻汌先是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什么都没说的提步出了门。
盛南锦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直到上了马车,她还是不明白季寻汌到底在笑个什么东西!
她轻声和陈六儿媳妇嘀咕,陈六儿媳妇红着脸道,“虽说舅老爷入了六部,又得皇上器重,可季家的二老爷也在京城多年,根深蒂固,要是季大少爷想去读书,哪就用得着舅老爷出面了?您看季家的二少爷不是一直跟在二老爷身边吗?可见是季大少爷自己不愿意去的,要不然早就去成了。”
盛南锦恍然大悟,也臊了个大红脸。
她无地自容地道,“这人也真是的,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的,活能把人给急死。”
她满肚子怨气,之后的一路上也都尽量避着季寻汌,哪怕偶然碰面也是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季寻汌却只觉得好笑。
如此过了三天,他们终于回到了句容县。
看着熟悉的景致,盛南锦一身的疲惫仿佛都散干净了,只想赶紧回到家里舒舒服服的泡上一个热水澡,然后吃上一叠笋干炒腊肉。
入了县城,季寻汌便主动与顾铭身边的管事告别。
几日的相处下来,那管事对季寻汌非常的欣赏,态度也是异常的客气。
季寻汌本想逗逗盛南锦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究什么也没说,领着自己的小厮骑马而去。
顾铭的管事一路将盛南锦送到了盛家。
听到消息的窦姨娘带着盛南绒和盛南缎赶到侧门来迎接,“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事先送个信儿来,我好出门去迎您。”
盛南锦从前和窦姨娘虽然不怎么亲近,但数日不见,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居然倍感亲切。她笑着道,“大家怕我累着,都是走一段停一段的,路上也没个章程,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就算送了消息回来,也是让你干着急罢了。”
窦姨娘上上下下打量了盛南锦几眼,“大小姐好像长高了不少。”
“是吗?”盛南锦倒没什么感觉。
窦姨娘道,“南北水土差异,换了地方就是容易长个。”
盛南锦笑着寒暄了几句,吩咐方管事带顾铭的管事去见盛时。
窦姨娘则扶着她往澄碧堂的方向走。
盛南锦随口道,“家里一切都好吧?”
“都好,都好。”窦姨娘道,“总共就这么几张嘴吃饭,能有什么事儿?自打卫姨娘去了庄子上之后,这家里就安宁了。”
盛南锦一怔,“卫姨娘去庄子上了?”
“是啊。”窦姨娘明显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自从三小姐出了门之后,卫姨娘惦记着女儿,忧思成疾,身子便一直不怎么好。老爷心疼她劳累,家里又闹闹吵吵的,加之怕她睹物思人,就把她送到了庄子上静养。那地方靠山傍水,空气也好,最是养人了。”
盛南锦是去过田庄的,知道庄子上不养闲人,只要张口吃饭就要下地干活。卫姨娘虽然出身一般,但这些年在府上养尊处优,又能吃得了什么辛苦?
父亲这么做,摆明是要放弃她了。
盛南锦叹了口气,“包姨娘和邹姨娘可好?”
“好,好,好。”窦姨娘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直达心底,“大小姐还不知道,咱们家又要添丁进口了,那邹姨娘查出了喜脉,已经两个月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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