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任务是守住这里!防御晶莹长廊方向的邪魔并巩固那条道路!”
“我们……我们只剩下一辆坦克了,有空军支援吗,没有这些我们守不住这里!”
“执行命令吧。”
“开什么玩笑,我们不可能就这样等在这里,我求求你长官,这绝对是自杀!”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困难,萨利夫,讲真我也有,但局势如此,我们抱怨不了什么事情,如果你们丢掉了晶莹长廊,那么情况会更糟糕。”
第二天,第6连的337名士兵在这一段平坦的小路遭遇了灾群,更恐怖的灾群。
他们不知道正是同一天,邪魔在西部总计200公里长的战线同时发起了猛攻。
空军和火炮必须十分小心的支援每个位置,有许多地方摇摇欲坠。
战前误判最终导致了严重的后果,踏上冰原的人类部队只有五万人,而邪魔集结了可能有上百万的数量,大量的傀儡、灾兽、不知名的漂浮生物,让战役终于抵达了最苦涩的时刻。
一但防线被贯穿,那些机动性上百公里每小时的邪魔大军很容易完成穿插包围,于是那些关键位置的部队就成为了拯救全军的关键——比如6连。
防御的步兵就像是撞上了一股无形的墙,黑色污染物沿着雪地冲击过来,一视同仁的吞噬路上的一切,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飞禽走兽,万物都变成了某种存在的傀儡。
乃至机械都能成为傀儡,他们要面对的是打不完的傀儡。
……
1月16日,天气阴沉,冰原上的枪声再度密集起来。
提丰是被爆炸声的震颤惊醒的,她长久以来的警惕促使她抓住巨弓翻身而起,随后不禁看呆了,眼前的阵地宛如活过来了一样,成为了一座冒着黑烟的要塞。
萨尔贡步兵行动极快,在意识到遭遇袭击后正在操控几挺轻重机枪的交叉火力朝着黑雾弥漫的方向覆盖过去,远方光芒四射的爆炸照亮了黎明前灰暗的天色。
在天上,几十架毒蜂战机正在与邪魔缠斗,整个天空都拖拽着航弹与机炮的火力轨迹,即便是萨米猎手,他们也很难与这样的邪魔大军有交战的机会,更别提这样身处其中了。
“嘿!提丰!别愣着!”
萨利夫扶紧钢盔,把一捆炸药扔给她,大声吼道,“冲!冲!冲!你负责把前面的碎石炸开!”
“第一排,你们往高地方向靠拢,动作快点,不然灾腐者在这个位置会把我们打成傻子!”
“第二排守住下坡道,去机枪位!压制住冲锋的残躯,为了大议会与萨尔贡帝国,行动!上上上!”
“为了帝国!”
其他的士兵大声回应道,迈步越过了障碍,紧张的跑向自己的攻击位置,提丰接过炸药,跟随小队前进,去炸开堵住道路的碎石堆。
她沿途每看到一只邪魔就会弯弓放箭,无论是空中的还是地面的,被刺穿的邪魔总会落在地上。
萨利夫则跑过一个高地,迅速解下那支帕尔兹火箭筒,看着下方数百名士兵在一辆烈风坦克的带领下守卫公路,向着邪魔不断开火。
“天啊,他们太多了!太多了!”副官几乎是绝望的看着眼前的黑色洪流,哭丧的低低道,“我们要怎么坚持下去?”
他说话间,已经抬起突击步枪,在中等距离朝着正在跨越高地的残躯开火了,子弹飞过半空,很多都落空了。
副官发现子弹在空气中诡异的变成了一个弧线飞向远方,空间被扭曲了。
“听他们说这是邪魔的移动方式,他们的移动不是一条直线,更像是瞬移,所以我们也不能打直线。”
萨利夫说完,举起火箭筒做示范,朝着那只灾腐者的左边扣动扳机,火箭弹的落点偏移的不算太远,加上他掌握了一些空间扭曲的规律,这炮炸飞了几个企图冲过来的怪物,许多残肢断臂飞到了眼前。
副官目瞪口呆,他回过头去,发现一名之前聊过话的青年士兵已经死了,一枚漆黑的邪魔碎片贯穿了他的颅骨,他只能用无神的目光注视着副官的后脑勺。
“开火!布利兹!把那些灾腐者射翻!”在下方,坦克车长疯狂的叫道,操纵着同轴机枪打翻了几个嘶吼的残躯,在空中划出一道明黄的火舌。
轰!这发高爆弹毫无悬念的把几个坦克面前和侧翼正在冲击的残躯炸成了肉泥,这辆坦克接连打出了几炮,把步兵从危险的边缘拉了过来。
几只灾腐者显然被这辆坦克吸引了,它们左右开弓,从两个方向同时袭击,卵弹和污染飞弹几乎是同时飞来,驱散了步兵,也让坦克附近的环境刹那间尤其恶劣。
“咳咳咳!我什么都看不见!”
车长感觉到车体被剧烈撞击了一下,眼神微动,痛苦的捂住鼻子,他不确信自己是不是身处污染之中。
“门德赛?你在干什么?带我们离开这儿!”车长又回头催促几句。
“他死了!长官!”炮手撕心裂肺的喊道,这个时候下层传来剧烈的扭打声,让车长心神苦涩,把冲锋枪丢给了后面的机电员,“快点,下去干掉驾驶员,他多半是变成残躯了。”
机电员有点懵,随后僵硬的点了点头,跑下去果然看到脸上带着黑色印记的驾驶员正在死死掐住炮手的脖子,后者脸色铁青,他咬咬牙,瞄准炮手的脑袋扣动扳机,砰!血花四溅。
轰!车长自己又开了一炮,把还在倾泻火力的灾腐者干掉了一只,同时也有一枚黑色的炮弹穿透了外装甲,车长的手瞬间变成了一摊黑色污染物,“该死,他们太多了!”
“小子,滚出去。”车长用力喘了几口气,低声笑笑,用饱含威严的目光盯着旁边的机电员,右手将所有的手雷都放在了弹药架旁边。
机电员忍不住抽泣着,打开了坦克舱盖,“很荣幸与你作战,长官!”
伴随着爆炸与惨叫,几只灾腐者疯狂将污染飞弹向这里宣泄过来,很快堆满了这辆烈风坦克,随后几秒钟步兵看到了那边闪烁出了惊人的光芒与爆炸,火焰将炮塔掀飞两层楼那么高,掉下来砸死了一片残躯。
几名士兵悲哀的看着坦克被摧毁,机电员踉跄着回到阵地,他们不得不在战壕里弓身前进。
时不时有人被正好落在壕沟里的污染弹命中,身体爆炸开来。他们对付灾腐者的夸张火力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阵地上的步兵用蛇鳞重机枪与其展开对射,双方互有损失,邪魔杀掉了几名步兵,他们也用机枪干掉了几只灾腐者。
就在这个时候,一架毒蜂战机在半空中解体坠落,飞机残骸好巧不巧砸在了关键位置,大大缓解了被灾腐者压制住的萨尔贡阵地。两名步兵趁机抬头用冲锋枪朝着冲过来的残躯射击。
两只凶狠的灰脊兽从高空俯冲而下,在步兵惊恐的眼神中将灰色电浆灌满了整条壕沟,用利爪与尖牙撕碎了几名士兵,几名步兵瞄准它的下腹射击,很快这只灰脊兽就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一只残躯趁机爬上了战壕,压倒一名步兵,用力的想砍下对方的头颅,那士兵用力抵住它的关节,激烈扭打在一起。
“去死吧!”
狙击手在这个时候大发神威,一名大胡子打出一发子弹,射中了那只疯狂哀鸣的残躯,他的脸贴在冰冷的瞄准镜上,已经连续干掉了二十多只。
然而在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后,那把剜心的利刃就穿透了他的胸膛,在意识弥留之际,他看见几名战友大声喊着,向这边扫射,扔出手榴弹。
“萨尔贡万岁!”盯着那枚下坠的木柄手榴弹,大胡子的嘴间不断涌出鲜红,回头用力扯住了这只正在啃咬手臂的残躯,直到爆炸把它们一起撕碎。
轰!
萨利夫心情恍惚,他看到3排的阵地上冒出一阵黑光,有时是代表着爆炸的黄光,污染物在阵地上不断扩散,大多数士兵面对污染选择了及时自尽。
但还是有人来不及那样做,于是他们会站起来,把枪口对准同胞。
当上百个残躯冲进了步兵的阵地,血肉横飞,他知道第3排完了,但是看着那一个个步兵喊着萨尔贡万岁,用刺刀奋力搏斗到最后一刻,他又突然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1月17日,坚守阵地的第32个小时,第6连还剩下226名士兵,他们迎来了两千个邪魔的冲击,其中有上千个拿着冷兵器的萨米傀儡,上百个灾腐者和各种残躯。
轰!一发45毫米炮弹打飞了那只灾腐者的身体,排长和几十名士兵上好了刺刀,在最后一发子弹射出枪膛后,每个步兵都做好了准备。
“不要考虑死亡的痛苦,你们战斗在一条光明的道路上,真主必将保佑每个士兵在死后前往天国,当你们沐浴到温暖与幸福,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欲往天国,必持勇武!为了萨尔贡人!”
“进攻!”排长最后一次吹响了进攻哨,迈出了这条壕沟,同之前他看到的无数个哥伦比亚军人一样,冲向了同一个命运。
……
1月19日,第6连只剩下89人,分成三个小队徘徊在原来的阵地上战斗,吸引着更多邪魔,这一地区的邪魔数量骤然上升到了五千,随后是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不!我求你们了,再支援几发炮弹,我们还能打!我们还坚持在这里,你们如果这个时候撤退……那些邪魔和傀儡一定会压上来!”
炮兵观察员在话筒里痛哭道,他真心希望对面的长官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这条步兵阵地沦陷,他们还能剩下什么呢?
他得到的是一个冰冷的回答,“对不起,我们要走了……抱歉。”
“……”观察员呆呆站在原地,身上的血液仿佛在一点点变冷,他平静的把话筒丢在桌子上,露出一张苦涩的脸。
还在用冰冷的铲子扩建战壕的战友们纷纷投来一种希冀的目光,那些恳切的目光令人不忍直视。
“对不起,炮兵阵地已经撤退了。”观察员顶着巨大的压力,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
排长没说什么,他叹了口气,拧开了一颗手榴弹,把线头一端递给观察员,苦笑几声:“辛苦了。”
“会用么?”
观察员没说什么,接过手榴弹,从仅剩的武器里面拿起一挺轻机枪,怅然若失的走出了阴暗,他想如果有机会,自己下辈子想变成一只羽兽,从南陆飞到北陆,再从这边自由的飞回去。
“发电报,这是最后一封了。”排长回头看了一眼弟兄们。
下午5点,萨利夫接到了电报,落款是简短的“萨拉至高,我们将在阳光沐浴的天国重聚”,他没说什么,把这张纸揉了揉,塞入了口袋里,看着远方的黑色烟尘不断逼近。
1月20日,第6连的电台在总部中断了,那个频段只剩下微弱的噪音,团部通讯员苦等很久,它没再响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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