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战争中,人民的参战意愿或多或少受到战争性质的影响,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更多时候,人们愿不愿意去当兵,还主要取决于当前战争的惨烈程度,还有可以从参军中获得收益的程度而定。
吃不起饭的无产阶级很容易会受到吸引,成为一名为国而战的士兵,反正不去当兵也没饭吃,在纷乱年代比起活活饿死,还不如去军队呢。
我填不饱肚子可以,那我去填线总行了吧?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各国的征兵工作常常在农村及落后地区展开,因为这里的年轻人更容易被军队中的待遇及福利吸引,而且相对来说山林里的孩子更加意志坚强,体格健壮,都是一个打三个城市软蛋的优秀苗子。
而在城市内,一个很真实的情况就是,根本没人想去打仗。
尤其是城市小资产阶级和市民阶级,以及工人阶级。在标准的资本主义体制下,他们参战的意愿完全取决于自己的生存环境,大多数市民在城市有房产有工作,当兵简直就是恶中之恶的选项。
而到了这个时候,国家就要采取一些强制手段补充兵员了……
“损失太严重了,我们还需要一百五十万的预备队才能填补空缺。”爱德华·劳治把来自韦尔元帅的计划摆在桌面上,几个中陆战场的巨大窟窿都需要人去填补,各个训练中心都在扩建。
他们需要人,需要更多的人,无论武器多么精致强大,战术多么先进致命,终究是需要人来执行的,至少在人类的战争进化成机器人打机器人之前,还需要大量人命去填补深渊般的消耗。
菲利克斯听完爱德华简单的说明情况,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还需要一百五十万人?你开玩笑吗?我上哪给你弄这么多人充当预备队?”
“前线的那帮将军们是不是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啊?他们说消耗几十万人就要消耗几十万人,把维多利亚的年轻男女们当成什么了,这简直就是屠杀!”菲利克斯极其不满的拍着桌子,上个月才征召了八十万人,这就已经把后备役榨干了。
这还像话吗,他知道,要是按照这个征召速度继续下去,维多利亚很快就不用存在了,她的年轻人已经流干了鲜血,这场战争就算打赢还有什么意思呢,所有30岁以下的男人全部死去,20多岁的年轻女孩成了寡妇,或者患上矿石病,这是要让帝国绝后!
就在菲利克斯抱怨的这个时候,在角落里站着的后勤部加兰勋爵不合时宜的咳嗽两声,低声道:“抱歉打断你们,菲利克斯殿下。”
“但是伯明翰工业区还需要至少60万劳工,我们转移了厂房和建筑,新建了大量工程计划,这些地方都需要生产员和施工员,质检员等岗位也出现空缺。”
“当然,如果没有足够的男人,工厂及施工现场也可以接受大量女孩。”
这句话刚说完,加兰勋爵就感觉自己被一道杀气腾腾的视线的盯住了,菲利克斯咬牙切齿,那暴露出来的眼神已经寒冷到快要杀人了,用暴躁的语气回应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这件事情的。”
加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实际上他也不想这么做,非得在关键时刻找不自在。
但是菲利克斯实在是一拖再拖,导致他的进度完不成,查尔斯每天都在质问增产情况及效率如何,让加兰每天都只能打支吾,但凡首相催的不是这么勤快,他都不一定能想起来折磨菲利克斯。
总不能因为体恤他的工作导致黑锅背到自己身上……加兰如此打定主意,不过对于菲利克斯来说,他要如何在一个月内完成这将近200万人的征召目标是个令人头大的问题。
……
博德尔森,旧高卢地区。
一通电话打到了多黎街339号房屋,接起电话的男人刚开始还心情不错,打算把冰块扔到自己的红茶里,用一杯凉爽的冰茶缓解自己酷暑的热汗淋漓,但是下一秒钟,这个菲林青年就愣住了。
话筒里传来冷酷的女声:“你好,是莱尔·罗兰捷斯先生对吗,这里是帝国征兵处,根据你们家庭的区选举登记情况,您今年应该已经满19岁了。”
“按照可莉莎陛下签署的议会13号征兵令,15岁以上年龄的菲林男孩和19岁以上的瓦伊凡男孩可以到军队服役,现在维多利亚军队需要你,请你立刻向最近的征兵点报道。”
“另外你的妹妹也到了年龄,按照伦蒂尼姆颁布的紧急战争动员法,14-16岁的女孩应该到指定工厂报道,每天最多从事十个小时的义务劳动。”
名叫莱尔的菲林青年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边搅拌着红茶里的冰块,一边握紧话筒,用愚钝的语气回应道:“莱尔?什么莱尔?”
“你可能打错电话了,这里没有莱尔,也不是339号房子,如果你……”
接线员的声音极其不耐烦:“好了,莱尔先生,你这个把戏已经用了三次了,之前的通知员没有跟你计较,但是这次情况紧急,高卢地区被纳入紧急征召范围内。”
“如果你不按时前往征兵处报道,那下次来的就不是电话而是征兵官了!”
莱尔意识到这次似乎来势不妙,但他还没等再多说一句话,话筒那边就已经挂断了,这让他顿时坐不住了,瞪大眼睛把话筒狠狠地摔在座机上:“该死的,这贱人!”
“怎么了?”一个温婉的中年妇女从屋子内走了出来,皱起眉头问道,脖子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皮草围巾。
“老妈,是征兵处的电话,我好像被选上了。”莱尔崩溃的抿着嘴,他知道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
这股极端的恐慌感徘徊在他的心里散不去,前线的一幕幕恐怖映像在他脑海中形成了鬼怪般的画面,听说萨尔贡人的恐怖只有想象不到,没有不存在,于是莱尔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无论如何坚决不可能去参军处报道。
那妇人头疼起来,她知道这样的情况多半得花大钱才能摆平,于是她过了半个小时就跟丈夫商议起来,无论如何不能让儿子被送上战场。
丈夫打算贿赂征兵官,但没想到这次不管送出去多少镑,这些钱都被原封不动的打了回来,无论如何都没人去收,许多关系也都打不通。
“这,这帮当官的居然不要钱了?”中年男人在房子里失望无比,意外的喊着,他听着来自收音机里面的每日战报。
上面说萨尔贡军队在伦蒂尼姆攻势受阻,又有多少自己人阵亡,而且通常自己的军队死伤都很少,次数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中年男人都快听出耳茧了。
莱尔失望的喊道:“爸爸!那我怎么办啊?我不可能去当兵的,我在市中心有好工作,谁要去当什么大头兵!”
“我能怎么办。”老父亲忧愁的叹了口气,看向这个不太争气中规中矩的儿子,他说自己才看上一个漂亮的女孩想去追求,这下可好了。
第四天,征兵官就敲响了房门,进来之后直接就上来抓莱尔,宣布他被国家无条件征用了。
莱尔意识到事情不妙,冲进客厅狼狈的抓住了自己家的沙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着:“不要啊,你不要过来啊,我不想上战场啊!我不想上战场!”
“你们这群混蛋,让我这种坐办公室的人上战场,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不去!我说什么都不去!你们今天别想让我走出家门!”
“去他妈的维皇,滚啊!”
征兵官生气的大吼着:“莱尔先生!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你在保家卫国,能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战争应该值得骄傲,你应该为了维皇和这个国家而战!为了民族的未来!”
“说得好听,你tmd怎么不去!”
“先生,如果必要,我也有一天会去前线!但是你必须先去军营!”征兵官气急败坏,朝着他冲了过去,莱尔见状赶忙远离征兵官。
不管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莱尔咬定心思,说什么都不能走,不然就是自己的半个身子进地狱了:“今天星期六!今天星期六,我今天放假哪里都不能去,啊!你们干什么,别碰我!犯法了!杀菲林了!”
征兵官脸皮抽搐,看着这个抱住自己家沙发的年轻人就像是快要下水的猫,炸了毛般的疯狂乱吼不愿意碰水,眼睛哭的红肿不堪,整个脸因为恐惧扭曲成一团,让人哭笑不得。
莱尔的父亲问了这个征兵官,情况有这么紧急吗,他拿出银行卡和支票往这个官员的手里塞,但是这名官员明显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知道自己不能开这个后门,不然会被追责。
征兵官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不去也不行!以维皇陛下的命令,保家卫国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今天必须去军营!”
“让他滚出来!”
于是他又到外面叫上了两个人试图把莱尔拉走,结果硬是三个人一起上来都没扯动这个家伙,累的满头大汗,莱尔一次次的爬回来,只能艰难的从客厅往大门被拖着挪动。
最后征兵官想了个办法,抓住他的裤腿,直接把男孩的裤子扯大了一圈,拖着两只脚从地板上拉走,莱尔的手指甲在木质地板上抓挠着,皮肤磨破都留下了些许血痕。
“啊啊啊!我不走!我不走啊!你们不能让我去!我不去打仗!我不参军!”在邻居诧异的注视下,这个鬼哭狼嚎的年轻人终于被拖出了家门,在地面上摩擦出一路丢人的痕迹。
于是,在原地两个老人伤感又无奈的目光下,妇人抱住了丈夫默默抽泣着,339号房屋再度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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