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黑暗时代(六)

  1084年,南陆,帝国城市阿沙曼。

  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席卷而过,让这片满目荒凉的沙漠天色暗沉下来,大反抗军的岗哨斥候已经出发了。

  第二天无疑有一场恶战,观察者先来见了反抗军的军事指挥官,这个叫戈达的强悍战士,他已经在边境风沙之地战斗了数年之久。

  “观察者先生倒是很闲啊,还能在营地四处乱走,怎么不去休息?”戈达说。

  Rick揉了揉自己的鼻骨,微笑道:“你不也没有休息?”

  戈达皱起眉头,在心里冷哼,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身着拖在地上的黑色罩袍,挡住了他的手臂,有些卖弄神秘的意思。

  不过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法术威压还是让他有些忌惮,这些强大的术士很有可能下一秒钟就能用强大的能量把人打成肉泥。

  这个油嘴滑舌的游侠,游侠这个词说得好听,但充其量也就是长期游走在世界边缘的盗匪。整天干一些见不得阳光的肮脏勾当,只要有钱无事不做,临阵倒戈也很有可能,残忍异常,不可信任。

  也不知道首领为什么如此相信他们两个,还要把攻城战寄托在他们身上。

  戈达露出微笑,看似莫不在意的问了一句:“观察者先生,对明天的战斗有什么看法?你已经见过大反抗军的荒野勇士了,跟帝国的城防军相比如何,谁更可能赢得胜利?”

  Rick说的很直白:“你们有九成概率。”

  戈达微微怔住,停了几秒,最后说:“九成概率失败?”

  “九成概率全灭。”观察者笑了一下。

  “……”戈达沉默了片刻,脸色一阵难看,然后咬了咬牙,大声笑道:“这样的话,你还有必要留在这里陪我们送死?还是说你们为了钱已经无所顾忌,哪怕被萨尔贡帝国拉入通缉名单也无所谓?”

  观察者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先不要管我,你们又是为什么攻击城市?”

  戈达不假思索的回答:“移动城市只要在那里一天,我们就没法过上安心日子,无非如此;绿茵军团,响马盗匪,锈锤屠夫,移动城市,这些东西你方唱罢我登场,来来回回几十年的战争,几十年的奴役,早就磨干了我们最后一点幻想。”

  “哼,移动城市2月抵达,到了8月,会把当地的作物和居民的血汗榨的干干净净,然后等到天灾季到来就会启程出发。你以为他们能够大发慈悲,带上荒野居民一起走?”

  “错了!那些城市佬会留下他们眼里无用的荒野人,带着城市里的工人和市民再次启程,拍拍屁股前往下一个安全的地区,留下天灾区绝望的人民独自面对恐怖,像是丢开用完的抹布一样!”

  “在源石怪物的侵袭过后,八成的人都会死去,剩下的两成也大多患上了矿石病,这样的事情反复轮回重复。”

  戈达的语气变得激烈起来,一只手握住拳头:“比起天灾,我们更恨城市佬的背信弃义,他们如果能展现出半分的慈悲,荒野的情况都不至于会恶化的如此之快,等到最后一块得以耕种的地区也被破坏,我到要看看移动城市还能移动到哪里去!”

  观察者苦笑一声:“城市庇护着几百万人,他们的巨型壁垒是为了保护人民,自然不可能接纳更多人口,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什么无可奈何之举,他们只是在从荒野吸血罢了。”戈达摊开手冷笑一声。

  “如果移动城市真的能善待荒野民众,我们又何必拿起武器进攻那座天堑壁垒?这种事情近期来也不少见,只要这样的现状不改变,那么大陆的荒野大军只会越来越频繁。”

  “荒野法则,胜者为王。”

  戈达说了一句古老的谚语,这还是古典时代流传下来的规矩,这种文艺复兴在近东流传的很快。

  观察者喃喃自语,注视着空气中的一缕风沙:“是啊……胜者为王。”

  戈达离开了,Rick在心里涌上一股稍显悲哀的心情,他说的没错,荒野日趋衰落,城市愈发自傲自强,泰拉已经被分为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然而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随着有远见的移动城市开始收拢荒野地区,建立固定的保护区势力范围,未来一定会有崛起的移动城市势力,这些贵族会组建起足够强大的力量,带回那个熟悉的名词

  ——帝国。

  唯有帝国永恒不变,Rick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正在黑暗时代的愤怒下凝聚着,移动城市各自为政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帝国崛起,大军横扫荒原,击败所有城市的时代迟早会到来的。

  ……

  在首领的帐篷里,一根蜡烛正微弱的燃烧着,黄色的光芒削去了沙塔希脸上的几分寒意,他有些难以入眠,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第二天的计划。

  门外传来脚步声,年轻的反抗军首领若有所思,看向门口走进来的抵抗军战士。

  戈达把手上的铁弩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随意的拉过椅子,把两只脚打在桌子上,坐在了首领的身边,精悍的身躯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逼人气势。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那么卖力,这根本就是个没有未来的事业。”

  “我们只有几万人,缺衣少食,武器落后,我们即便攻下这座城市,未来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在萨尔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随时可能被摧毁,不用说那些深居核心城市的苏丹们,哪怕是一位帕夏盯上我们,我们都会完蛋。”

  戈达说完,似乎隐约间叹了口气。

  沙塔希闻言稍显沉思,穿着黄色长袍的首领不禁嗓音富有磁性,伸出一只手,沉稳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连你也变得犹豫起来。”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了计划,只要控制阿沙曼,我们就可以用城市引擎离开帝国。”

  “我们一定能在泰拉大陆找到一个,没有感染者法案拘禁的地方,在那里发展壮大,成为一个荒野的避难港湾。”

  戈达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死在这种地方太不值当了,你可以在更有用的地方发光发热。”

  他站起身,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端起那把弩枪,把瞄准器对准了远处沙地窜出来的一只鼹鼠,随后狠狠地扣动下去,那根铁弩箭贯穿长空,带着恐怖的力量穿透了它的心脏,发出吱吱两声!

  鼹鼠的心脏被射穿,倒在地上,很快不动了。

  “看到沙地兽没有?”戈达做完这件事,勾起嘴角,瞥向首领年轻的面庞。

  “它就很擅长躲藏,不会轻易暴露出来,一旦暴露出来,就会被猎人射杀,连沙漠里的畜生都知道这样去做。”

  沙塔希笑了起来:“你可以直接说的。”

  戈达放下弩枪,走到首领的面前,带着一点惨然的语气道:“你可真是愚蠢,还没有发现你的办法行不通。”

  “我们如果控制移动城市,选择迁移离开,就会失去一些人的信任,因为我们跟那些抛弃荒原的城主没什么两样了,你会逼走那些心系荒野的居民。”

  “但是我们如果接纳感染者,又会逼走一些反对感染者的人,到时候,你的身边只剩下这些人,他们能做什么?我们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

  沙塔希点头:“我有我的考虑,我们既不能放弃感染者,也必须要迁移,正如我说的,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夺取一座城市不是小事,我们不可能等到苏丹国的大军过来镇压才开溜。”

  戈达劝说道:“这就是我说的结局,我们必输无疑。”

  “这支队伍的不稳定会害死你,依靠这些只想留在这里的荒野人根本行不通,除非你能横扫一派,尽可能维持荒野大反抗军的团结。”

  沙塔希微微敛起眉头,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了一股领导者雷厉风行的气质,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会的,我会说服他们的,大多数人都要跟着我,不服者……”

  “死!”

  ……

  一艘陆地战舰驰骋在荒野上,上面的几门三联装205毫米火炮已经对准了远处的黄色沙野。

  绑着绑腿的荒野组织民兵集结起来,跟随那些身着重铠的萨卡兹雇佣兵一起朝着移动城市的方向行进,四周全都是脚步有韵律的踏行声,直到所有人都抵达了既定位置。

  上万人分散在这个伏击位置,这里是移动城市的必经之路,几百名术士已经在航道上安装了破拆履带的爆破装置,这些高能源石炸药被安装在几个压缩器内。在一个圆形的地雷中,他们为了瘫痪移动城市精心设计了两个月。

  激动人心的时候终于到了,移动城市行进在大地上,那规模庞大的陆地机械群震撼了大荒野反抗军,有不少人都呆呆的愣在原地望着那巨大的机械城市从眼前轰鸣碾过,高达五十米的巨型壁垒上,有一面飘扬的萨尔贡帝国旗帜。

  通常来说,移动城市在迁移时会选择把城市分割为各个小型区块,这是为了弥补源石引擎组的动力不足问题,这些城区每一个都以10-15公里每小时的龟速前进(原作设定),还没有骑自行车快,因此并不难以伏击。

  “那就是移动城市?”

  荒野大反抗军的几名萨卡兹雇佣兵浑身如同被泼了冷水,身体的寒气陡然间窜上了脑袋。

  可怕,当见识了移动城市的伟力之后,这些生长在荒野的人从心底就会冒出这样一股绝望的念头。

  他们怎么跟这样的工业神力相抗衡?这甚至只是一座小型城市,与伦蒂尼姆那样的永不陷落之城无法相比,竟然就已经成为了荒野难以逾越的永恒天堑!

  下午三点十五分,移动城市安索普尔主城区在经过7号航道时遭遇伏击,一枚源石高爆装置被触发,连锁引发的轮式爆炸最终将城市的履带组破坏。

  移动城市的所有居民都听见了那声宛如雷鸣的巨响,他们震惊的看到了一道黑烟从附近升起,随后城市进入戒严状态,市民被城防军动员起来——荒野人攻击了我们!

  动力损坏的城市主城区停在了原地,缓慢前进的二号区,四号区和六号区也停止了前进,城市很快意识到遭遇伏击,进入了警戒状态。城防炮在警报声中开始搜寻荒野的目标,城防军组织的侦察部队也出动了。

  “反应真快啊,观察者先生,跟你预料的一样,这些城市的防御天衣无缝。”

  米塔希感叹道,命令弟兄们做好了进攻准备,他意气风发,对此志在必得,“荒野大反抗军”准备好夺取一座城市了,这是荒野发起起义号角的第一步。

  他相信,此后会有更多感染者,更多的荒野居民自发的加入大荒野反抗军,随之形成一股足以摧毁帝国的风暴,让各个自由城市或者帝国城市投鼠忌器。

  观察者眯起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所有步骤都是经过演练的,想要越过他们的防御不容易。”

  瓦伊凡青年奇怪道:“你们从哪搞来的陆行战舰,这艘大家伙连一些小城市的市政厅手里都没有!”

  米塔希微笑道:“我们也是准备了几手的,相信城市也不知道我们部署了攻城武器,他们一无所知。”

  这些人在想什么,想要拿陆行舰跟城防炮对轰?这么大的目标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活靶子,城防炮的射程远远高于舰炮,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观察者心里想着,出言道:“……聊胜于无吧,一艘陆行舰对移动城市的威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你们绝不能把它开到城市射程内,那是送死。”

  米塔希愣了愣,随后心底冒出一阵疑虑,那该怎么攻破城市壁垒区呢?

  旁边的戈达缓缓从阴影中现身,眼神锋利而精明:“首领,突击部队准备完毕,只要攻击开始,我们就可以登上城墙壁垒。”

  另外一名荒野青年身上长着一根蜿蜒突起的源石,撕裂了他的整个手臂,脑袋右侧也有增生的源石肿瘤,这让他看起来眨眼困难:“我们必须选在晚上进攻。”

  “如果在白天贸然进攻,在路上我们的队伍就会被城防炮消灭一半。”

  戈达回头看了一眼两名游侠,对观察者和瓦伊凡青年说:“这就要看我们的雇佣兵朋友了。”

  “你们只要关闭移动城市的火炮武器,我们就能让陆行舰靠近攻击了,如果能打开壁垒区隔离桥,我们就能长驱直入。”

  观察者点头:“我们只能保证关闭城防武器,至于城防军看守森严的壁垒区,我们不能保证。”

  戈达欲言又止,从口袋里把信号弹交给了两人:“如果完成任务,就把信号弹射向天空。”

  接过信号弹,两人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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