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寅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种气氛上的诡异,他很开心的本着分享的精神用刚刚烧制成的陶碗加水和野菜煮了一碗汤,虽说寡淡无味,但许久没吃到热食的他还是分外开心,至于季和泥,更是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种水煮食物的做法,尝过之后都不住的点头表示非常美味。
这东西比起不放油盐的煮白菜水都不如,张寅只是满足了一下自己被折磨许多天的味蕾,而两个孩子比起他要兴奋的多,还要跟留守在洞里的雉分享一下这种新奇的美食。
此时碗里的菜叶已经不剩几根,看起来比当初学校里的鸡蛋汤都要清亮透彻的多,但只是这样的汤水在这个时代的人嘴里也是一种新奇的事物,毕竟没有兽类胃部当做原料的水袋污染,再加上高温蒸煮后渗入水中的那些野菜的滋味,它绝对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刷锅水般的存在。
虽然在张寅看来,它基本上就是刷锅水…
眼见酋长等人回来,张寅便想从雉手里拿回还剩下一半汤水的陶碗,让酋长亲自尝一尝煮野菜水的味道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让对方知道陶器这种方便日常生活的工具出现了。
就好像鱼篓陷阱捕鱼意味着大量的食物一样,陶器的出现同样意义重大,它不仅仅只是一个装水的容器,还可以是储存食物的工具,可以是建筑的材料,可以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用途。
因此,张寅想要酋长第一时间看到它,并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不过当手接触到陶碗时,却发现雉紧紧的抓着它,即便自己数次提醒对方也不见其松手。
不是,煮野菜的水有这么好喝吗?
他第一时间以为是雉不愿意把手里的碗松开,想要继续喝完里面的汤,但很快从对方的表情上,张寅逐渐意识到问题应该不在于此。
“酋长…”
雉和两个孩子一起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像是等待判决一样沉默着,而陶碗也到了酋长手中,她试着喝了一口还有些烫嘴的汤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很好喝的水!”
发出这样的感慨,酋长又盯着手里的陶碗看,疑惑道:
“这是…石头吗?还是说…”
她看向张寅,显然知道这又是他搞出来的东西,如果说是石头的话想要打磨成这个样子需要多少时间?天然形成就更不可能了,酋长一辈子见过不知道多少石头,哪有这样子的?
“这是用泥巴作出形状,然后用火煅烧之后,变成类似石头一样的东西,我们哪里叫做陶器。”
他干脆也开始说自己的部落如何如何,毕竟自己这个人也要有个来历,说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而且生而知之,或者什么来自不知道多少万年后的未来,这些人也不一定可以理解,不如就顺着他们的想法,有那么一个叫做“现代”的部落存在,而他张寅就来自那个部落。
至于自己怎么来到这的,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也解释不了。
当然,他不知道,酋长心里已经开始把的来历想象成了和石头里蹦出来差不多的东西了。
“泥巴?”
酋长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没有很明显,如今的她已经开始对这种冒出来的新东西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就算接下来这家伙拿一块石头用手一捂,然后张开手就变成一块肉,她也不会觉得是自己在做梦。
毕竟是天上来的嘛,很正常。
而这种陶器的用途,酋长暂时能够想到的也就是眼前看到的,拿来装水吗?确实很合适,这个形状恐怕就是专门用来干这个的,就好像地上的凹坑可以积水一样。
“接下来也要做这个吗?”
她询问起来。
张寅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摇头说道:
“这个可以不着急,先把鱼篓陷阱都做好,有了更多的食物之后才有时间来做这些陶器。”
“嗯,那就好…”
酋长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三个人。
张寅急忙开口:
“这个,这碗野菜是我拿来煮的,其实不怪他们…”
更多的他却也说不出来,明明之前已经意识到了部落里酋长权利的核心来自于食物的掌握分配,结果今天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本来要是偷偷的干,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那也没什么,千不该万不该,居然被直接抓了个现行…
张寅不知道他们要接受怎么样的处罚,想来不至于被乱棍打死吧?
他这边心下忐忑,等待着酋长对他们这四个人的罪行作出惩罚,不想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却和预想的完全不同:
“忘了跟你们说,我今天出发前已经告诉寅,让他以后可以看情况可以分配食物给其他人,所以你们没做错什么。”
这话说的,让张寅瞪大了眼睛。
酋长有跟自己说过这事吗?
是我失忆了?
不,当然不是。
这代表着以后自己也有了跟酋长一样的权利吗?总感觉不太真实啊!张寅呆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清洗过不久的脸颊上已经有扎手的胡茬子,触感很真实,我没有做梦。
所有人都在看酋长,也在看张寅,有惊讶,有不敢相信,也有欣喜若狂。
显然逃过一劫的两个孩子和一个孕妇是最开心的,虽说偷吃食物这种事最终也不会有特别严重的惩罚,至多也就是饿上两天,或者也会有些体罚,但那种犯了错被家长抓住的羞愧感才是最让人难熬的,所有人都在用眼神责备你,来自周围其他人的压力才是规矩之所以存在的基础。
而现在,听到自己根本没有犯错,骤然轻松的感觉实在是难以描述。
这件事就此揭过,可谓是皆大欢喜。
张寅看着大家陆续分散开来忙碌,把今天一天的收获全都分门别类堆放起来,还是有些没闹明白酋长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只是一个部落中,几十个人之中的最高权力,那也是权利。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无端端的分享只属于自己的权利吗?他可是知道的,即便是酋长原本依靠的几个下属一般的族人,也只是可以接触到那些食物储备,比如拿菜和肉去做饭,比如搬运它们这种,根本没有什么分配食物的权利。
可酋长刚刚说的,可是明明白白的分配食物的权利!
是我之前学习语言的时候对某些词的理解有错误吗?不,看那些族人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也不是这么回事,何况如果是自己理解错了,那么偷吃东西这件事又如何合理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他实在是没想出来,酋长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直到晚餐时酋长端着部落里唯一的陶碗,喝着肉汤和他有了一些对话,这才让张寅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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