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履霜道:“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把贡品拿去黑市换成银钱,发给百姓。
云飞扬点了点头,道:“像他能做出来的事。不过江南富庶,边塞苦寒,恐怕他要把货带回北方。”
范履霜扬声问一旁的士兵:“嫌犯向何处逃窜?”
那士兵回:“向西北!”
范履霜道:“果然如此。周围空域已经被第十寺的人管控,他估计只能在地面寻求机会,不能御刀飞行。那咱俩往西北方向跑一趟?”
云飞扬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障眼法?”
范履霜一滞,道:“也是。你有什么头绪吗?”
云飞扬一笑,道:“君子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
“占卜?”
“问剑!”
话音刚落,云飞扬一掌击在身旁的大树上,震落几片飞叶。尔后,他闭上双眼,抽出佩剑开阳,斜斩下去。
这开阳剑是长生门的神兵之一,比寻常刀剑长上不少,足足有三尺六寸又五分,不过倒是恰巧配得上他这七尺之躯。
云飞扬睁开双眼,自近及远锁定了六只叶片。范履霜也扭头凑了过来,道:“斩中最近的两片,记为阴,其上四片完整的为阳。上卦为天,下卦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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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扬道:“天山遁,亨,小利贞。”
“天下有山,山高天退。阴长阳消,小人得势。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嘿,坏了!咱成小人了!”范履霜抱胸道:“他老哥功成身退,应了这遁走的迹象。天为父,为成年有家室的男子,三四十岁往上,也对得上。天入山所,人去艮方,为东北。”
云飞扬左眉轻挑,道:“不错,有长进!接着说。”
范履霜讪讪一笑,道:“虽然我们儒家也学《易经》,但多侧重的是从天地万象中归纳出君子为人处世、君王治国理政之道。若说起卜筮,那到底还是你们道门专业。快看看具体去哪儿了?”
云飞扬看着落叶稍作思量,道:“一山,阻也。一水,险也。官人踏龟,旗下有酒。人在水边,树下独酌。嘿,这老哥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范履霜颇为不解,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流派?”
云飞扬收回佩剑,道:“《无字天书》是也!宗门秘传,安玄峰钦天司独授。想学?叫师父!”
范履霜笑骂道:“去你的。知道人在哪儿了,就赶紧动身吧!”
“走着!”云飞扬一声清啸,御剑腾空而起。
“师弟!交给你们了啊!”范履霜也赶紧运起身法跟上,同时叮嘱同门。
“喏!”
空中,范履霜问道:“东北方向也不够准确啊,往哪儿找?”
云飞扬道:“沿着河流找!”
二人便这样沿河飞了一盏茶功夫。他们只在河上三丈飞行,以免错过线索。
“等等!”云飞扬减下速度,降落在岸上,半跪下来检查。
“怎么了?”范履霜也蹲下来检查路面,道:“血迹?”
云飞扬道:“不错,还没干呢。”
范履霜立刻站了起来,取下长弓,右手解开了箭囊上的扣子,警戒着四周。
“听到了吗?”云飞扬问。
“什么?”范履霜全神贯注,只听见蝉鸣阵阵、流水潺潺、清风徐徐,却没听到什么异样。
“仔细听。”
范履霜闭起双目,将真气凝聚在双耳与肾脏。不消片刻,他惊呼道:“这是,婴孩啼哭之声?”
“正是,却不知……什么人!”
听见云飞扬示警,范履霜立刻弯弓搭箭,顺着云飞扬的目光望去,看见树林之中似乎有人影晃动。云飞扬也抽出开阳剑,横在胸前,准备接敌。
林中的身影似乎不愿与他们起冲突,只是快速向河流下游方向逃窜。云霜二人不假思索,一齐冲了进去。
即便那些人的身法甚是不俗,但云霜二人的轻功也非等闲,在追逐了半盏茶功夫后,双方终于迫近。他们这才看清对方共有六人,身着黑色连帽头蓬。正当云飞扬仔细打量,前方却突然飞来几道罡气。
“来得好!”云飞扬一个纵跃躲过罡气,居高临下刺出一道剑罡回敬。这一计剑罡径直封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六人察觉到自己无法摆脱二人,于是停了下来,亮出兵器。
他们这一回头,倒是让云霜二人略微一惊。只因这六人脸上都带着面具,夜叉模样,恐怖非常。
云飞扬朗声道:“哪条道上的朋友?”
那六人却不作答,只是极有秩序地向二人攻来,显然受过特训。见此,云霜也不再留手。
范履霜跃上枝头,占领高地,真气鼓荡,控弦如满月,接连射出四箭。这儒家的君子六艺,第三便是射术,因此天柱阁修士平日里没少在这上面花功夫。
范履霜这四箭发得快极,几乎是瞄上就放,而且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他将平生所修之浩然正气凝在箭上,每次放箭都会震出一圈圈真气涟漪,引得树上的叶片也随之飞舞。
为首那人见飞羽袭来,竟一时躲闪不及,只得以手中横刀拨挡。可纵然他身手矫健,堪堪拦住前三箭,却仍旧被第四箭射穿了右肩。
“好箭术!”云飞扬见范履霜得手,一时战意激昂。
剩余五人见他两个着实不好对付,便赶忙运起真气,准备全力以赴。见着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狂狷诡异的气息,云飞扬神色一沉,道:“鬼鬼祟祟,果然是魔道宵小。我看这里依山傍水,风水不错,你们就地伏诛吧!”
他大呵一声,猛踏地面,浮起一丈。双腿开立如跨山河,右手高举开阳宝剑,左手在胸前掐成玄天诀。灵气在他身上凝成金甲,气机鼓荡将他头上的簪子震飞,引得长发随风飘摇。
只见云飞扬黑衣金甲、披发仗剑、虎目怒视、顶罩圆光,极类真武大帝亲临。
“这是……真武剑诀,荡魔式?他是云飞扬!”有一个魔道弟子出言提醒同伙。
“好眼力,不过现在想逃,可是有些迟了!”范履霜又射出数箭牵制贼众,为云飞扬凝聚真气争得时间。即便手上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他嘴上却也没闲着,朗声道:“知道什么叫‘吾道一以贯之’吗?我的道,就是一箭把你贯穿!”
“快上!”
“魁罡正气,威摄万灵。”
“鬼妖丧胆,天魔亡形!”
诵罢真言,云飞扬一剑劈出,攻出一记霸道非常的剑罡,正是魁罡之气。其中二人携手上前全力抵挡,却如同螳臂当车一般,被这剑罡摧枯拉朽,斩得人剑俱碎。
这真武剑诀,为长生门四大剑诀之一,安玄峰镇山绝技。在长生门的诸多武技之中,唯属这真武剑诀最为刚猛无铸、一往无前,从未听闻此剑诀的传人在斗战中后退过半步。
其余三人见状也不迟疑,立刻组织起来攻向范履霜,试图避强击弱。可惜,云飞扬虽强,但范履霜也没弱到哪里去。见三人攻来,范履霜神色不变,再度拉开长弓。
只是这一箭,却不似刚才的连珠射法,而是单箭飞出。正当三人稍许放下戒备准备躲闪,却不料箭身上的浩然正气陡然分裂开来,在周围形成了十数支真气飞箭。范履霜竟以一己之力泼出一阵箭雨,有两人猝不及防,当场便被射成了筛子。
他再度弯弓搭箭,瞄向仅剩的一人。
“留个活口!”云飞扬及时赶到,准备上前制住他问话。
然而,那人却并不打算遂他二人之愿。他倏然从怀中取出一颗铁丸往地上砸去,饶是范履霜见势不对一箭射穿了他的右肩,仍没阻止一阵浓雾迅速从铁丸里喷涌而出,顷刻间覆盖住了三人。
云霜二人立刻飞身退出烟雾的范围,并且监视四周,确保他无处遁逃。可正当他们凝神观察,浓雾之中却突然传来一阵火光与烧焦味道。
“不好!”
云飞扬立刻凝聚真气轰出一掌,将烟雾驱散了一部分,却见地上五具尸体已经开始剧烈燃烧,而那仅存的敌人也在大火中一剑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范履霜赶到云飞扬身边,道:“这六人身手非凡,组织严密,连死前也要毁尸灭迹。”
云飞扬道:“这些人佩戴的夜叉面具,或许是个线索。”
范履霜问:“怎么,你怀疑他们与这次贡品被劫一案有关?”
云飞扬归剑入鞘,道:“不好说。嘿,这还没到秋天呢,就这么多事,真要‘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不成?”
范履霜道:“孩子的哭声也听不见了,想来是跑远了吧。接着沿河搜寻吗?”
云飞扬一笑,道:“你可知人做事最大的动力是什么?”
范履霜闻言,也笑出了声,二人齐声作答:“来都来了!”
动身之前,范履霜从地上捡回云飞扬刚才作战时震飞的玄云簪,抵还给他,调侃道:“你这荡魔式,威风又潇洒,可惜太费簪子,我得给你多备几个。”
云飞扬大笑着接过簪子,叼在嘴里,一边胡乱地给自己挽着发髻,一边回道:“那你可得破费咯!”
便在此时,林中却突然传来一句话:“别簪了,省得待会儿动手,又要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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