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笑着说道:“习武之人,难免磕磕碰碰,这有何妨。”
顾惜舟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在躲闪剑气的时候,只觉得一股杀意猛地占住了心神,再后来,就都由不得我了。”说罢,顾惜舟低下了头,不敢与二人对视。
黄裳坐在床边,安慰道:“没事。要怪,也要怪你师父,说好了只是试试你的修为,结果还下那么重的手。”
云飞扬道:“诶,怪我,怪我。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要我说啊,就该一剑刺死你这畜生!”
顾惜舟闻言,惊得抬起了头,却看见云飞扬的脸缓缓变化,越来越狰狞可怖。
“师父!”顾惜舟试着唤醒云飞扬。
“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云飞扬怪叫着拔出佩剑,向床上的顾惜舟斩去。
黄裳大惊,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纵身扑到顾惜舟身前,用身体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剑。可云飞扬下手极重,一剑下去,竟然直接斩开了黄裳的肩膀,卡在她的胸口。
“快跑!”黄裳双手死死抓住剑身,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流下。可比起肩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喷涌出的血,这都不算什么了。
顾惜舟惊恐万状,胆裂魂飞。他透过黄裳肩上被劈开的口子,看到了师父那猩红的眼里满是杀意。
云飞扬一脚踢在黄裳身上,顺势拔出佩剑。黄裳被踹到顾惜舟的怀里,鲜血像泉水一样从伤口中灌而出,瞬间浸湿了顾惜舟。
“快走……”黄裳有气无力地对顾惜舟说道。
顾惜舟被这巨变骇得目瞪舌彊,肉跳心惊,根本动弹不得。他完全想不通云飞扬为什么会突然痛下杀手,又怎能对自己和师娘如此无情。
“该你啦,好孩子。”云飞扬举着剑缓缓靠近。他浑身浴血,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可怖非常。
“啊!”顾惜舟大呵一声,对云飞扬的恐惧,对黄裳惨状的愤怒和自己求生的本能一齐爆发。他左手抱着黄裳,右手猛地一按,破窗向院外飞去。只是他毕竟有伤在身,一时重重摔在地上。即便如此,他仍将重伤的师娘护在怀里。
云飞扬提着剑从房子里缓缓走了出来,微笑着问:“好孩子,想去哪儿啊?”
顾惜舟赶紧抱起师娘,向院外挣扎着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啊!大师兄!救命!大师兄!”
云飞扬则在身后缓缓跟着,并不着急下手,像是在享受血腥和追猎带来的快感。
顾惜舟越跑越累,双腿如灌铅一般,手上也几乎要抱不动黄裳。他把师娘往起稍微抛了一下,趁机将手臂向前伸一些,以抱得更牢靠,但却把黄裳颠出了好多血。
实在跑不动了。顾惜舟只能往前走,可他并不知道该去哪里。突然,他脚下一个趔趄,竟是绊在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上,向前直挺挺地摔去。
他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把黄裳护在怀里,自己则重重砸到地上,头晕目眩,五脏移位。眼见云飞扬提着滴血的长剑,越来越近,顾惜舟却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劲,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一阵雷鸣吸引了云飞扬的注意,迫使他停下脚步。顾惜舟循着雷声艰难望去,模糊地看见一道矫健的黑影,仗剑飞奔而来。
“大师兄……”
“天枢地机,阳雷阴霆。”
“以我凡躯,代天执刑!”
一道雷光飞掠而过,轰向云飞扬,也轰醒顾惜舟。
顾惜舟躺在床上,双目失神,隐隐听见窗外传来阵阵雷声。
一炁所化,梦我孰真。作梦中梦,见身外身。
《庄子》内篇·卷一下《齐物论》有云:“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看来他老人家也有梦中梦的经历,还借此教导世人以真理。
三梦嵌套交叠,顾惜舟虽醒了过来,却筋疲力尽。他重又闭上眼睛,想要再养养神。
有人推门而入。顾惜舟睁眼看去,是黄裳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醒啦?先喝点羹吧,估计你又渴又饿。你师父也真是的,下手没个轻重。”黄裳把莲子羹放在他床头。
顾惜舟看着黄裳,反复检查,反复确认。
“怎么了?”黄裳见他模样异常,便伸出手去给他号脉:“内气躁乱,肝胆郁热,神魂不附。做噩梦了吧?”
顾惜舟点了点头,道:“师娘,我……”
黄裳打断了他:“没事,等你好些再说。”
顾惜舟问:“师父他……”
黄裳道:“皮外伤,不碍事。我先出去了,免得老要引你说话。趁热把羹喝了,再睡一会儿。”说罢,她便起身离去了。
“怎么样?”云飞扬在庭院里,看见黄裳出来,赶紧问她顾惜舟的情况。
“身体应该无碍,有金光神咒护着,没受什么外伤,但还是疲惫了些。等他把羹喝了,再睡会儿,应该能缓过来。”黄裳一边回复,一边往房里走去,示意云飞扬也跟进来。
进了屋后,黄裳说道:“我给他号了脉,体内确实藏着一股煞气。应该是练功太急,引动心魔了吧。”
云飞扬眉头一皱,道:“我反正不信他能背着我们练邪法。诶,惜舟心性虽然孤僻一些,到底是善良的,修行也精进。我本还考虑着等他过了受箓大考,要不要传他真武剑诀,可现在……”
黄裳道:“他眼下受这莫名煞气困扰,应该是学不了真武剑诀了。你那剑诀本就刚猛无俦,杀伐气重,惜舟练了恐怕只会加重煞气。”
说到这,黄裳像是想到了什么,道:“诶?你说,如果我把青莲剑诀传给他,会不会能够调柔,甚至遣除他那煞气?”
云飞扬眉头一展:“倒是个方法。可四大剑诀的传承非同小可,事关长生法脉,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惜舟毕竟是我们从小养大的,还是要避嫌一些,免得落人口实,说我们偏心。”
黄裳打趣道:“怎么,连你也开始瞻前顾后了?”
云飞扬无奈一笑:“毕竟做了几十年首座,说没什么顾虑,是不可能的。还是以前逍遥,想做什么就做了,哪里还管他人如何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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