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离质问道:“樵夫被毒蛇咬伤,不去治伤口,不去铲蛇窝,却反过来埋怨猎人没能及时赶到,这又是什么道理?难道要因为他没能肃清村子周围所有的毒蛇猛兽,便要怪罪于他吗?”
“我们的祖师所做的,是亲证解脱之法,并将其传授给我们,且教导我们要身体力行、证得大道。不像你们的邪神,号称自己无所不能,让信众只一心依赖着他,却从不教授他们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证道。”
“自信者正,他信者邪,这便是我与你的区别。”
大祭司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扇子,颦蹙间加重了压制的力道。黄离被这解离的剧痛摧得颤颤巍巍,却仍旧挺着,没有再度跪倒。
“诶?原来还能这样解释啊……”大祭司又问黄离:“那什么是爱呢?”
黄离道:“爱是慈。”
大祭司道:“什么叫慈?”
黄离答:“不需缘由就希望他人快乐,见了他人的痛苦也会感同身受。这些都是自然的、无意识的反应,而不需要根据谁的理论,去特意践行。”
“真正的爱,像风那样不知从何处起,也像风那样不知往何处止。但它会不断抚慰大地,也会给你勇气。”
“哦……倒是新鲜……”大祭司道:“那你们这一路上犯下的杀业,又该怎么算呢?”
黄离道:“他们伤天害理,为非作歹,残害生灵,死有余辜,有什么怎么算的?”
大祭司闻言,笑道:“哈,你们就没为非,也没作歹?我们杀人就叫祸害苍生,你们杀人就叫为民除害,是这样吗?”
“你与他用的是雷法,司昭峰的吧?你们二人用的是青莲剑诀,想来是天仁峰的。那你们二位,”大祭司看向双燕,问道:“梨花刀客…那就是魏文元座下的了?”
燕别云道:“妖女,你不配提我尊师名讳!”
“哈哈哈哈哈哈!”大祭司像是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话,道:“我不配?那当然了,我怎么敢跟你们比呢。谁又稀罕提他的名字!”
话音未落,洞穴内却传来一阵龙蛇起陆之声。
在众人的激战当中,本就不算牢固的山体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不断地发出哀鸣。老鼠们也在蜂拥着往外跑去,似乎并不对这战场的前景感到乐观。
六人心中暗道不妙,也不知百姓们都逃出去了没有。
大祭司看了看四周,道:“看来,不能再跟你们玩下去了。这叫幽冥扇,既然你们催得它提前出世,便用你们的血来完成最后的祭礼吧。”
“动手!”杜仲一声暴呵,破除了身上的封印,挺剑刺去。原来趁着二人辩论,众人都暗自积蓄好了力量,准备决战。此刻再不动手,怕是真要来不及了。
面对杜仲气势汹汹的一剑,大祭司只是轻摇幽冥扇,便带出一股猛烈异常的罡风,将他顶在了半空,不能再进一寸。
其余五人也加入了战斗。燕小楼与燕别云迅速展开身法绕向她的侧翼,洛灵枢则带着黄顾二人从正面发起冲锋,试图牵制。
可这时,众人发现自己的法力竟然被进一步压制,运转真气也很是困难。原来刚才,不仅是六人在暗中积蓄,大祭司也在催动着大阵,并且暗自利用大阵治愈自己的伤势。
眼见燕小楼直奔台上的孩子而去,大祭司赶忙朝着面前四人挥出一扇,将他们击飞的同时,反身向燕小楼横掠过去。
燕别云道:“那两个孩子!快!”说罢,她主动缠住大祭司,给众人争取时间。
“火,雷,噬嗑!”
只见燕别云连掐数诀,几道雷电便从大祭司脚下的地面窜出,形成一个笼网,将她困在其中。同时,她的上方又降下一根火柱,与雷网合击在她的身上。
正当众人以为这一招已经得手,火与雷却突然被一阵狂风驱散。大祭司竟就那样站在原地,毫发无伤。她对着燕别云,将幽冥扇一扣。
燕别云突然被一股巨力掀翻,在空中转了一圈之后,朝着地面摔了下去。她脖子上的伤口也被震开,染红了绷带。
燕小楼感到了妹妹的险境,一时失神,竟被那男孩旁边的两名弟子击中。即便有树甲护身,没有被刀剑伤着皮肉,却也免不了被罡气透了进去,受了内伤。
燕别云也在灵犀状态感受到了燕小楼负伤,呵道:“别管我!快破阵!”
大祭司正欲闪身向燕小楼攻去,却被纵跃来的杜仲一剑封住了去路。杜仲又一剑刺去,被大祭司的幽冥扇挡住,遂借助这力道往后一翻,直取女孩身旁的两个弟子。
她正欲追击,又被赶来的洛黄顾三人缠住。眼见燕小楼已经斩了那两个弟子,她心里一急,全力挥出一扇。
青莲剑诀,若论攻势,实在不算上乘。可若论守御的坚韧,恐怕连最刚猛的真武剑诀都一时破不了它。洛灵枢与顾惜舟虽然并未在剑诀上取得高深造诣,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然而,这一扇不仅挥出暴烈罡风,更伴随着可怕的灵魂解离的力量。三人终是抵挡不住,被轰得横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他们三人拖延的这一弹指,对燕小楼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与杜仲都清晰地知道,破阵这件事,只能由他们来。哪怕这两个孩子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杀了也算是解脱,可毕竟那是两个孩子。
黄离与顾惜舟还小,不能让他们来做这件事,以免留下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洛灵枢与燕别云又都是师妹,他二人不可能把这残忍的事留给她们去做。
燕小楼纵然心里百般不忍,还是逼迫自己一刀斩了下去。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挥出的最耻辱的一刀。
“啊!”
大祭司惨叫一声,如受重创,但仍朝着燕小楼大笑道:“对吧,对吧,只有死亡才是他最终的解脱,现在你能明白了吧?”说罢,她向燕小楼轰出了一扇罡气。
燕小楼那一刀斩下去之后,整个人像是突然陷入了梦魇,惊恐、失神,却动弹不得。不知是七伤阵诱发了他的心魔,还是他内心的良知实在不能接受那样的场面。
“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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