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我死了吗……若我死了,可还会有人记挂我……
师娘应该会很伤心吧,还有师父,大师兄……朱广白的伤养好了吗……
顾惜舟痛苦地睁开眼睛,却又立刻闭上。面前的白雪灼得他眼睛疼得厉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目已经红肿了起来。
他试着挪动四肢,发现仍然很难控制,稍微一动就剧苦逼身,好几处的肌肉已经撕裂,骨头也像是断了一样地疼。顾惜舟摸了摸腰际,还好,青神羽还在。
他只记得自己跪在大祭司面前之后,就逐渐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发现已经与黄离被巨石压在底下。还好有几块石头垫住了巨石的一角,撑起一个楔形的空间,像是个洞穴。
顾惜舟试着唤醒黄离,却没能成功。她脸上多了几道血迹,恐怕是被坠石砸中了。
顾惜舟拼尽全力,把黄离挪到自己身后。这空间狭小但多少有些深度,在里面一些,能稍微远离风雪。在那之后,他又强运青莲剑诀试着为她疗伤,可很快就因为真气枯竭、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双目已经被白雪灼伤了。顾惜舟不得不转过身来,背对外界。
黄离还是没醒。
顾惜舟控制意识,不让自己再度昏迷。这次若睡过去,恐怕就醒不来了。他眼观鼻、鼻观心,缓缓运起青莲剑诀,试着修复身体。
其实在他陷入昏迷的时候,青莲剑诀已经暗自运转,缓缓吸纳着天地灵气治愈着他。福兮祸所伏,得益于这遍野的冰雪精华,他身上的灼伤竟好了许多。这青莲剑诀果然不擅斗战,可论起保命延年,恐怕的确无出其右了。
过了一会儿,顾惜舟恢复了一些,开始用真气为黄离检查伤势。看着她脸上的伤口与血迹,顾惜舟不禁想着:这样美好的人,为什么也要经历刀兵之苦。
若是她阿爷并未卷入顾决明的事,他们一家本应该在京城过得很好才对。她的父亲是大官,母亲也知书达理,如果她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想来一定会很幸福的吧。再大一些,就可以嫁一户好人家,安度这一生。哪像现在,还要屡屡犯险。
不过,那样的一生,她真的会过得开心吗?
如果她的父亲不是那般正义激昂的烈大夫,如果她的母亲不是如此通晓大义的好女子,那么黄离恐怕也就不会是眼前这个继承了他们品质的长生弟子了。
想起自己被大祭司的言语干扰得心神大乱,甚至怀疑起了一度坚持的信仰,而黄离却能悍不畏死地与大祭司当面对质,还问得她哑口无言,顾惜舟不禁感到有些惭愧。
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诶!这儿有人!”
顾惜舟循声回头望去,看见竟有人出现在洞口,也不知是敌是友。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才认出这人竟然是李丰儿。
“快搭把手!”
李丰儿背后还跟着几位村民,他们一起把二人救了出去。
“怎么样,能动吗?”李丰儿问道。
顾惜舟摇了摇头,问:“大家都没事吧?”
李丰儿道:“都跑出来了。我们在矿洞里也待了一段日子了,有些经验。你放心,仙墨也都销毁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全都埋在下面。”
顾惜舟又问:“你们看见我师兄他们了吗?”
李丰儿把顾惜舟缓缓背到背上,又看着黄离被另一个壮汉背起,道:“还没找着,不过他们身手非常,应该无碍。我先背你们下山。”
一行人这就往山下走去。顾惜舟得救之后,心里一松,在李丰儿的背上沉沉睡去。
“诶!你看那是谁!”
走了大约一盏茶功夫,李丰儿突然朝着一个山头叫唤,可顾惜舟睡得太沉,竟然没被吵醒。
原来是杜仲五人。他们在山顶上搜救了片刻,正好碰着李丰儿一行。
五人自然也发现了他们,立刻飞身前去集合。
“随身带药了吗?”杜仲问道。
李丰儿回道:“啊?这,我们还没来得及回村,没有药啊。”说罢,他看了看杜仲怀里昏迷不醒的大祭司。
她的情况不算好,断腕处与小腹一直在流血。洛灵枢的急救包在大战中遗失,真气也损耗得厉害,一时也只能扯下布条稍作包扎,无法彻底止血。
“回村再说,带路!”
一路周折后,众人总算到了黑水村。村民们各自腾出一些房间,供七人使用。
洛灵枢回村之后,调息片刻,立刻开始给众人包扎。虽然她一度体力不支,但好在有村民们的帮助,总算是堪堪完成了任务。
洛灵枢走到大祭司的面前,开始治疗起这位刚才差点杀了自己的敌人,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论如何,众人的性命总算是都保了下来。除了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第二天,黄离也清醒了过来。六人开始准备料理许天佑的后事。
在大延之前,汉家文化向来是提倡土葬的,这恐怕与儒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思想有关。
到了延朝,国风开放、文化包容,儒家思潮受到强烈冲击,其作为上层阶级统治工具的属性被一定程度瓦解,呈现出返归本源的趋势。
尤其是佛教的传入及发展,大大活化了延朝的百家争鸣的态势。佛教向来重视灵魂的解脱,主张不必过于重视肉身,以摆脱欲望的束缚。因此,众多佛教徒在临终前,都会选择火葬。
这种习俗当然无法被重用儒学来控制人民的上层阶级接纳,相反的,倒是很受底层百姓的欢迎。倒不是百姓们都信佛,而是这种方法实在省钱。
大延的奢靡之风弥漫,连葬礼也讲求厚葬,可那哪是贫苦百姓能够承担的。这火葬之法无需棺椁丧仪,对于百姓而言,完全能够负担,因此也就逐渐传播了开来。
范履霜倒是很认同这种做法,还常带领天柱阁的儒生与一些凡世儒家弟子辩论。在天柱阁儒士眼中,凡世有些学生根本就不配被称为儒家弟子,而更像是权贵们用儒家学说钳制百姓思想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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