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包好重,两百万现金可不是开玩笑的。梁丽琴平时自大惯了,好像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但钟长林不在身边,独自走了几步路,突然畏惧,手中的包也越来越沉。
夜晚阴影绰绰,似乎隐藏着无数的危险,在她眼中,路过的每个人眼睛里好像都露出凶光,也许下一刻就会狞笑着朝自己扑来。
刚开始的时候,梁丽琴老师还慢慢走着,渐渐地,步伐快起来,最后更是一路小跑来到垃圾箱边上,轻轻喘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匪徒的电话打进来了:“梁丽琴,你到没有,现在哪里?”
没错,打电话的正是黄毛。
梁丽琴身体一个哆嗦:“我我我……我我……我到了,在在在……垃圾桶旁边。”她很害怕,有点结巴。
黄毛:“太多人了,说说你的模样。”
梁丽琴看了看远处的钟长林,老钟朝她微微点头。
梁老师心中安稳了些,但声音还是在颤抖:“我我我,我一米六三,四十岁左右,大波浪。”
黄毛:“看不清楚,说重点。”
梁丽琴:“反正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就是我。”
这下直接把黄毛干沉默了,过片刻,他才道:“梁丽琴,我看到你了,把包扔垃圾桶里。”
梁丽琴看了看那排垃圾桶,有点疑惑,忍不住问:“这里好几个桶,扔哪个里面,干垃圾、湿垃圾还是厨余垃圾?”
匪徒黄毛:“随便。”
梁丽琴老师哦一声:“那我随便扔一个……厨余垃圾肯定是不行的,里面好脏。”她满面都是厌恶,甚至还伸手掩了一下鼻子:“湿垃圾也不行,那就干垃圾吧。对了,扔可回收还是不可回收?”
三年前,本市实行垃圾分类制度,简单说来,就是大街上的垃圾从以前的一个变成了五六个,市民产生的垃圾按照类型的不同,分别投入不同的桶里。因为分类太复杂,大家也搞不明白。于是,就有大爷大妈每天站在垃圾箱边上做指导。
垃圾分类实行一段时间后就实行不下去,便流于摆设。不过,最近市里正在创卫,垃圾分类又开始搞起来。
黄毛:“我他妈哪里知道,你快把包放进去。”
“好吧……你等会儿。”梁丽琴:“我有个电话进来,我先接那边。”
黄毛:“喂喂……”
于是,电话切换到那边。
不远处,钟长林和小黑疑惑地看着梁丽琴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电话打起来。
梁丽琴老师声音洪亮:“喂,佳轩妈妈吗,对对对,我是班主任梁丽琴,什么事,佳轩想坐第一排?不行,绝对不行。辛佳轩一是个子太高,要挡着后面的同学……你等等,我先接那边的电话。”
没错,这是学生家长打进来要求给孩子调整座位的。
于是,梁老师切换到黄毛那边:“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黄毛:“马上把包放进你左边那个垃圾箱里。”
梁丽琴很干脆地拒绝:“不行,那是有毒垃圾……你等等。”
然后再次切换道学生家长频道:“二,辛佳轩上课的时候老捣蛋。大家好好地听着课,他却发出怪声。我严重怀疑辛佳轩同学有多动症,我建议你带孩子去医院看看。佳轩妈妈你要明白,我要对全班五十多个学生负责。”
两人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黄毛咬牙切齿:“我-们-可-以-说话了吧?”
梁丽琴:“你再等等,我接个电话……喂,是是是,我是梁丽琴老师,你是李国涛的妈妈,你要投诉我不批改家庭作业,把责任都推给你们家长,还要我们老师干什么?不是,不是,你理解上有问题。我认为,陪伴孩子成长也是家长本身的一种历练一种修行,我不认为这样是错的。”
黄毛脑壳里嗡嗡乱响,忍无可忍,一声大喝:“梁丽琴,你有完没完,太不尊重人了。现在,立刻,马上,把包扔垃圾桶里,随便哪个垃圾桶,你扔进去就是,我能看到。然后,你就可以走了,转身,走,别回头。再接你那些狗屁电话,我撕票了,我真的撕票了。”
梁丽琴这才想起儿子生死不明,手一松,提包掉进面前垃圾桶里。
……
干豇豆目送黄毛开着微型面包车离去,又回到十三楼,他年事已高,爬楼梯爬得脚软。
刚进屋,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一惊,厉声喝道:“闷墩儿,你在干什么,你他妈还真是个闷墩。”
只见,钟天生正拿着闷墩的手机喜气洋洋地玩着游戏,好像是王者荣耀。
毛坯房里满是刺耳的回音:“保护我方鲁班。”“独眼是男人的浪漫。”“攻击敌方干将莫邪。”
钟天生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游戏中,身体随着操作大幅度扭动,咬牙切齿。
而闷墩则笑眯眯地坐在旁边看,听到干豇豆吼,他道:“娃娃喜欢这个游戏,打得很好。”
钟天生:“我是班级第一鲁班。”
干豇豆破口大骂:“闷墩,你把手机给这哈儿,他拿你电话给父母拨个号,咱们不就暴露了吗?这小屁孩是个哈儿,你是闷墩,你们他妈遇到一路了。”
“孩子这不是闹腾得厉害,我头都被吵炸了,就让他打游戏安静安静。”闷墩讷讷道;“我一直在旁边盯着呢,没事,没事。”
还好,说话间,钟天生已经和队友推了敌方水晶,游戏终于打完。
闷墩接过手机,忽然,一个视频进来,是女儿的,他想也不想就接通了。
于是,屋中所有情形都落到闷墩女儿的眼里。
干豇豆惊得汗水都出来了,但已经来不及。
闷墩女儿大约十二三岁,唇红齿白,五官娟秀,竟是个小美人坯子,她看到屋里有三人,不疑有他:“爸爸,你还和六伯伯在一起在工地上啊,六伯伯你好。”
她口中的六伯伯喊的是干豇豆。
干豇豆一整面皮,把脸凑过去,满脸假笑:“芊芊你长得好乖,我正跟你爸爸在建筑工地呢,上周不是说带他出来找钱吗?乡里乡亲的,又不是外人,肯定帮忙。”
芊芊显然是个懂礼貌的好姑娘:“谢谢六伯伯,爸爸身体不好,六伯伯你多关照。”
干豇豆:“应该的,应该的。”就退到一边,示意闷墩挂电话。
闷墩好不容易和女儿视频,哪里肯,把身子转到一边。
芊芊又对闷墩说:“爸爸,旁边这小弟弟是谁呀?”
还没等闷墩说话,钟天生就奶声奶气说:“我叫钟天生小朋友,今年八岁,幼儿园大班,妈妈说我是个小天才。”
芊芊:“钟天生弟弟你好,你能让我和爸爸说话吗?”
“好哒姐姐。”
芊芊问闷墩:“爸爸,你身体还好吗,上次被砸坏了腰,现在还在工地干活,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嘛?爸爸,钱不钱不要紧,赚再多的钱也买不来你的好身体,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生活都无所谓。再过一个月天就要凉下去了,看你住的地方连门窗都没有,冷吗?”
闷墩看女儿关心自己,满面都是高兴:“不冷不冷,幺女,钱还是要紧的,你马上就要中考。要交学费生活费,要买新衣服,今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爸爸还受得了。”
芊芊打断他:“受不了。”
闷墩:“受得了。”
芊芊:“爸,你受不了的。”
闷墩满面都是坚决:“受得了。”
芊芊的眼睛里忽然有泪光闪烁:“爸,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不想再没有你。我不跟你说了,我发火了,你真讨厌!”
视频结束,闷墩抱着手机一声不吭地坐在客厅地板上,面对着城市的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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