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931年9月15日

  “敬渊,敬渊,你怎么了?”

  荣子恒看着赵维汉呆呆的发愣,神情忽喜忽悲,还以为他得了癔症。

  赵维汉缓过神来:“还没问,我昏迷了几天?这是哪里?”

  他的记忆停留在昏迷之前,只知道现在是1931年9月,但不知道具体是哪天。

  “两天,今天是15日,我没敢将你送到陆军医院,这里是北山疗养院,非常安全。”

  赵维汉讥笑一声:“日本人要动手了,眼下沈阳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荣子恒却并不惊讶,沈阳周边的日本关东军近半年来多次进行军事演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赵维汉虽然远在平津,但由于身处要职,获取的情报信息不少。

  春江水暖鸭先知,沈阳城内的一些权贵商人举家前往关内避难,也有一些人认为日本人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所以依旧留在沈阳。

  包括蒋校长、张少帅等众多国民政府要员都认为有国联盯着,日方是不敢将冲突扩大化,最差的结果无非是沈阳成为下一个济南。

  在荣子恒的搀扶之下,赵维汉来到窗户前,将窗帘挑起一角,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里是疗养院堆放物资的偏楼,人员来往较少,我将手下的一个连伪装成疗养院的职工布置于此。”

  “加之此地本来就是重兵把守,通往疗养院的道路沿途皆有哨卡,安全是有保证的。”

  北山疗养院建在半山腰,地势较高,易守难攻,向西眺望可见南满铁路的车站,乃是一处藏兵之所。

  赵维汉一指西南方向的一处兵营:“那是北大营?”

  “嗯!”

  “多远?”

  “五六里,骑马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让人将电话线牵到病房,多接上几部电话。”

  荣子恒闻言一怔,将赵维汉按在病床上:“你不走了?”

  “不走了,我此次回来还另有要务,沈阳兵工厂迁移部分设备和工人到关内建立分厂。”

  “不过眼下是来不及了,跟我一起干件大事,怎么样?”赵维汉说道。

  “不成,你可别害我了,非得我爹将我腿打折了,你才高兴?”

  荣子恒狐疑的看着赵维汉:“你变了,原先你还算守规矩,现在胆子比我还大。”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九一八还有三天,赵维汉心里清楚日本人是一定会动手的,兵工厂迁移之事刚刚在内部透露,赵维汉就招来了日本人的黑手。

  由此可见,日本人早就将沈阳兵工厂视为囊中之物,不会允许兵工厂迁移到关内。

  赵维汉此时最好是装死人混淆视听,针对九一八的布置会有,但一定不能被日本人察觉,或者让日本人认为无法产生威胁。

  赵维汉当前最大的优势在于他知道历史的走向,虽心急如焚,但要稳、要谨慎,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日军动手的时间绝对会提前,一切都会不可控。

  当下的要务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首先北山疗养院的驻军要掌握在手中,这是赵维汉当前唯一有机会直接掌握的兵权。

  其次还有另外两个间接获得兵权的机会,中村事件当事人,驻防洮南的兴安屯垦旅第三团团长关玉衡将会于16日抵达沈阳。

  此人是坚决抗日的,将其拉拢过来很容易,赵维汉作为处理中村事件的特派员,准备在16日秘密接见他,之后让关玉衡返回洮安领兵。

  最后则是辽宁警务处长兼沈阳警察署署长黄显声,此人曾在七月份就向荣臻谏言,后亲赴北平向张少帅作详细汇报。

  赵维汉当时在场,黄显声对日方的态度他是了解的,说服应是不难。

  然而这些还不够,北大营的第七旅才是关键,偏偏王以哲是张少帅的嫡系,不好糊弄。

  赵维汉打算从当前主持大局的参谋长荣臻入手,而眼前的荣子恒则是一个媒介。

  此外,东北边防军吉林副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熙洽必须死,留着此人后患无穷。

  同时,情报力量也不能忽视,赵维汉已经让荣子恒告知当下留在沈阳的情报方面负责人秘密前来北山。

  如果形成有效抵抗,扛过九一八之初是不难的,只是驻朝鲜日军在鸭绿江畔虎视眈眈,日本国内会不会派兵增援也是未知数。

  一旦后续局势恶化,赵维汉打算至少要坚持两到三个月,沈阳兵工厂、银行、讲武堂、医院要趁机撤到关内。

  如果连九一八之初这几天都没扛过去,赵维汉也没想着苟全性命,他要亲手炸掉沈阳兵工厂,这件事必须亲自干才放心,绝不能留给日本人一颗子弹,一部机器。

  如果,如果,都他娘的是如果,赵维汉暗骂一声,将目光投向荣子恒,一切还需要从荣子恒开始。

  “要不然这样,你把我绑了亲自送到汉帅面前,也好交差。”

  荣子恒听后颇为意动,而后又摇了摇头,干笑一声:“开玩笑,你可是特派员,汉帅的心腹干将,我要是将你绑了,伤的可是汉帅的脸面。”

  ‘嗯,看来可以往深里谈谈,荣子恒,这辈子我拉你一把!’

  赵维汉直勾勾的盯着荣子恒,心中暗自琢磨着应该怎么开口。

  如果想说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利益说服他。

  赵维汉深谙此理,脸上神情变得肃整:“月存,你我是同年生人,咱们这辈人包括汉帅在内是有国家民族观念的。”

  “民国十七年,北伐军一路兵临济南,我团奉命接管济南商埠,本党本军所到之处,当地民众夹道欢迎!”

  赵维汉陷入回忆之中,苍白的脸上满是懊悔和愤恨,这是一段他不愿提及的伤痛。

  “日本人来了,大摇大摆在中国的领土乘坐火车到的济南,上峰不敢与日本人发生纷争,严令驻军各团约束部队,不得与日军发生冲突。”

  “前去与日军交涉的大使蔡公被割去口鼻,挖掉双眼,我们团却一退再退,日本人拿着刺刀一进再进,当地的民众们没有要求我们留下,反而组成一道人墙挡在日本人的刺刀前。”

  “日本人是没有人性的,中国人的性命甚至没有一颗子弹金贵,我团官兵眼睁睁的看着刺刀捅进同胞的身体里。”

  “当时我问自己,什么是军人?军人的职责难道不是保家卫国,护卫民众吗?”

  “去他妈的命令,忍让软弱换不来和平,对待侵略者只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哼,开打之后,日军反而缩了回去,可是最后上峰竟然命令从济南撤军,绕道北伐!”

  赵维汉原本是想借此事说动荣子恒,可他自己却已经包含热泪,试问哪一个中国人能接受这样的事?

  “我知道我在东北军名声不好,老派的人因为改旗易帜对我有意见,讲武堂的同学因为我当初留在北伐军,视我为叛徒。”

  “可中国需要一个统一的政权,我在黄埔军校看到了希望。”

  这是原主赵维汉当时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是他为何在济南惨案之后,脱离北伐军,回到奉军的原因。

  荣子恒也是个年轻人,也有一腔热血,更何况日本人就在家门口,所作所为他清楚的很,但一句话上命难为,只能低着头呐呐无言。

  赵维汉决定加一把火:“汉帅如今远在北平,江省副司令长官公署的万福鳞也在北平,吉林副司令长官公署的张作相回锦州老家奔丧。”

  “月存,我跟在汉帅身边,能看出很多东西,这二人与荣参谋长同是东北政务委员会的委员,如今可都因为种种原因置身于旋涡之外。”

  “荣参谋长主持长官公署的日常工作,一应事务均需过他的手,你想一想,一旦中日双方发生冲突,乃至事态扩大化,最后是谁出来顶锅,谁是第一责任人?”

  “蒋某人?汉帅?还是你爹?”

  “你荣家能有今日的风光,全靠荣参谋长撑着,他要是倒了,后果你自己考虑。”

  荣子恒叹道,双手抱头:“唉,你别说了,我现在是不敢想,也不愿想,有时候强迫自己不去想,就咱们手上这点力量怎么跟日本人打?”

  东北军论及实力在国内是首屈一指,当年改旗易帜之后,张少帅可谓是意气风发。

  后来在蒋某人的忽悠之下,张少帅执意收回中东铁路,结果让老毛子打断了东北军的脊梁骨,彻底让张少帅和东北军认清现实。

  日本人可是战胜老毛子的胜利一方,现在东北军内部谁敢轻启战端?

  当前国民政府内部不抵抗思潮大行其道,提起来就是相忍为国,将希望寄托于国联。

  眼见荣子恒如此状态,赵维汉出言宽慰道:“我不是非要跟日本人过不去,但总要做些准备,日本人可以搞军事演习,咱们为了预防完全也可以声称是在搞军事演习,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你们卫队旅的大致情况我是了解的,刘多荃旅长以两个团为基干,前不久才在北平补充新兵,组建卫队一旅。”

  “沈阳的卫队二旅是以一个团为基干组建,由王秉钺参谋长负责,但他本人正在北平汇报人员编制。”

  “你荣子恒虽然只是卫队二旅一个团长,但你这个团长不一样啊。”

  荣子恒咬了咬牙,通红的眼睛看了赵维汉一眼:“你别说了,我跟你干,大不了丢了命,也没什么!”

  “月存,这就对了!”赵维汉心中落定,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于是上前搂着荣子恒的肩膀:“不过咱们手上的力量不多,需要想想办法。”

  “你父亲的态度非常关键,需要解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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