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维汉似乎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当下他根本不关心李青山到底是哪党哪派,只要别跟日本人有牵连就行。
“渤海兄,玩笑话,别紧张,这不重要!”
李青山面上打了个哈哈,心中着实难以猜透赵维汉的用意,两人的军衔都是上校,但按照职务含权量公式计算,李青山负责的是条条上的,赵维汉负责的是块块上的。
蒋某人有侍从室,张少帅改旗易帜之后,向来以领袖为模范,于是在北平副司令行营设立一个副官处,两个机构的职能大差不差。
赵维汉代表的是张少帅,一言一行都让人充满遐想,尤其此时深夜召见。
用后世的一句话形容,在张少帅跟前你叫我赵处长,我不挑你,领导不在,你应该叫我什么?
恰逢七月,北方非正常委员会的一干重要成员在平津两地纷纷身陷囹圄,唯有东北的组织力量在李青山的暗中照拂下并未受损。
李青山想到之前被自己人出卖的经历,当下心中怎么可能不惴惴不安。
不过李青山是个老油条,知道当下处境虽然不妙,但赵维汉既然没有选择直接动手,那就说明还有回旋的空间。
“北方非正常委员会?据我了解这个组织在平津地区很活跃,主要从事工运、学运,在关外我也一直在秘密调查,只是没有什么收获。”
赵维汉没有回话,双手十指紧扣,他要凭借当前的身份,尽量表现出一种模糊感。
用后世的话说,让李青山自己脑补。
良久之后。
赵维汉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李青山:“渤海兄,我说过北方非正常委员会不重要,你负责情报工作,当前的形势你是清楚的,上头也很难,有些事做也不行,不做也不行!”
“当前的情报工作主要方向是对日,你要起到应有的作用。”
闻听此言,李青山这才放松心神,当即说道:“敬渊,你是知道的,我曾经多次向副座汇报,只是没有起到效果。”
赵维汉抿嘴笑了一下:“今日你我在此会面,难道不能代表什么吗?”
李青山怎么也不会想到赵维汉扯虎皮作势,当即起身,正声道:“愿听副座训斥,请特派员明示!”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此间之事断不可外传,一切事务只能向我汇报!”
“明白!”
赵维汉心中一喜,李青山终于是糊弄过去,究其原因,人心所向,赵维汉不过是顺势而为。
“其一,内部与日军联系紧密之人应多加监视,随时汇报其动向,听我命令随时准备密裁!”
“其二,参谋室特务处在各地均有分支,三天之内挑选出精干力量潜伏下来,越快越好!”
“其三,沈阳城内的日本人要密切监视!”
赵维汉说完,从桌上抽出一张纸递给李青山,李青山看过之后心中一惊,这是需要监视的人名单。
吉林长官公署参谋长熙洽,东边镇守使于芷山,洮辽镇守使张海鹏,东省特别行政区主任张景惠等人处于名单的前头。
这四人皆是一方大员,张景惠更是老帅的结拜兄弟,虽然如今不得张少帅重用,但负责与老毛子共同管理中东铁路,其中油水可不少。
熙洽则是吉林长官公署二把手,张作相不在,由他负责军政要务,此人是个实打实的复辟派,妄图借助日军力量,恢复满清统治。
另外两个镇守使手中皆掌握一支不弱的武装力量,在防区内自成一派,名义上服从张少帅命令,则是听调不听宣。
李青山眼中流露出骇然之色:“特派员,这未免干系过大,万一......”
话尚未说完,即被赵维汉打断:“事急从权,名单上之人皆与日本人有密切往来,我有可靠的情报来源,看来你们特务处的工作还待加强。”
“日本人三到五天之内定会动手,所以动作要快,具体安排我不插手,你亲自部署。”
李青山走了,赵维汉能看出他是有心理负担的,还是那句话,李青山是个老油条,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对日方面好说,这是特务处的本职工作,旁人无法指摘,监视内部也是应有之义。
可名单上之人不仅职务地位高,背后利益团体更是错综复杂,密裁之事如果真由特务处动手,即便是张少帅下的命令,事后难不保会出来背锅。
基于此,赵维汉只能出言保证,张少帅是个宽仁之人,怎么会干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
......
敲门声响起,郭树武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门,赵维汉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多。
“长官,吃些东西吧!”
看着郭树武的关心之举,赵维汉心中不由得有一股暖意回荡,当即招手让他坐下。
“小武!”
“哥!”
“明天你回滦州吧!”
郭树武闻言,尚有些稚嫩的脸庞露出些许局促:“哥,你是要赶我走吗?”
“我虽然不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可我是你兄弟,如果我走了,谁来帮你?”
赵维汉笑着揉了揉郭树武的头发:“傻小子,沈阳不安全,还是离开的好。”
“不行,那不行,我爹说了,让我跟在你身边!”
中国自古以来都讲究血缘、乡缘、学缘,从未变过。
国民政府如此,红党也不例外,其中最讲究的是学缘,如此形成留法、留苏两派。
赵维汉与张少帅姑表兄弟,又都曾在东北讲武堂学习过,血缘、乡缘、学缘齐了。
郭树武年不过十八岁,为人木讷,为何能当赵维汉的勤务兵,还不是因为他父亲是赵维汉的舅舅。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一年多,按理说应该将你送到讲武堂,可是眼下时局动荡,稍有不慎性命不保!”
是人都有私心,赵维汉虽然初来乍到,甚至做好了以死殉国的准备,但不得不为原主赵维汉的家人考虑。
“家中长姐已经出嫁,我未成亲,也未留后,此次生死难料,唯父母双亲放心不下,你回滦州替我侍奉父母双亲,替我尽孝。”
郭树武依旧是那副死样子,傻小子一股倔劲,怎么也不松口。
“不行,那不行,我爹说......”
赵维汉一瞪眼,郭树武憋了回去,来来回去就这一句话。
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要不然赵维汉早就将他送讲武堂去了,还用整天带在身边调教?
“哥,同族兄弟这么多人,不差我一个,三姑、三姑父会有人照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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