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宁历158年十月二十八
昨晚谁都没睡好,钱悦辗转反侧到大半夜,好容易睡了一个时辰,醒过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看已经寅时了,索性起床。换上了一身比较素的常服,等钱悦洗漱完,钱老太一行人和钱山几个也起身了,很显然,大家都没睡好,看眼底下的乌青就能看出来。
早饭钱悦简单弄了一大锅稀饭,配着咸菜吃。吃早饭时,钱老太说,“等会儿吃完饭,老大你回家一趟,把你爹叫过来,老三媳妇出去买些香油蜡烛纸钱什么的,老二媳妇跟我去买棺木,老大媳妇在家带小阿念,悦丫头带着阿山几个在家待着。”
钱悦后来才知道,虽说这些东西寿材店里也有卖,但是香油这些琐碎东西在外面买会便宜些,所以当地人基本只在寿材店里买棺材,其余东西在其他地方买。
小阿念是钱香昨天生的那个小丫头,钱香临走前给起名叫钱念,意为钱香和钱全会一直念着她和几个孩子,也希望几个孩子也会一直念着钱香和钱全。
待众人都答应了,钱悦才开口问道,“大哥打算怎么回去?”
钱木被问得一愣,“这,还能怎么回去?当然是走回去了。”
钱悦摇摇头,“如今天冷,走回去的话来回要三个时辰,伯父也上了年纪,不好叫老人家这么奔波。嫂子和兄长的钱都在我这里,这样吧,大哥雇辆马车回去,只要三十文钱,来回也快些,人也不遭罪。”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一角碎银子大概三钱的样子递给钱木。
钱老太皱眉,“你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家里还欠着饥荒呢,得省着些,几十里路而已,一辈子都这么过来了,快收回去。”
昨儿钱香走的急,只说家里欠了钱,具体的钱悦知道,其他的什么也没说。钱老太虽不知欠了多少,但欠多少也是欠,庄户人家最怕家里有债。
钱木也是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再说了,也用不着这么些。”虽然钱木没雇过马车,但钱家村离镇上也就三十里路,三钱银子是三百文,牛车给一文钱就能把人从村里拉来镇上,马车咋可能要用这么多钱?
事实上,镇上的马车一文钱两里地,雇马车一个来回也就三十文。
钱悦坚持,“嫂嫂和兄长就这么撒手人寰,连累伯母和嫂嫂们为他们操持后事本就是不孝,怎好让你们过于劳累,如今能用他们的银子为你们免些辛苦,也算是减些他们的罪孽。”
钱老太听了这话,险些绷不住眼泪,钱悦又劝了钱老太一番,钱老太才抹抹泪,对钱木点点头,默认可以收下了。
钱悦看钱木收下了,又从荷包里掏出了几角碎银子,约莫三两的样子,分别放在了冯氏、卫氏、杨氏和钱老太的面前,“这几日,伯母和嫂嫂们肯定会有些要用钱的地方,也不好让你们自己出,总来找我要也不方便,给你们这些先用着,若是不够了再来找我。”
没等钱老太出口拒绝,钱悦接着道,“等会儿能不能劳烦大嫂在家帮我看着小阿念和川儿几个,我带着山儿与伯母一道出去吧。”
“家里出了这样的变故,山儿、川儿的书院一时肯定是去不成了,我所在的女学也得去告知一声,山儿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选棺木的事也让他跟着去见见世面吧。”
再说了,棺木不得钱悦掏钱吗?钱老太几个从家里出来的急,估摸着也没带多少钱,万一钱不够多尴尬啊。
钱老太说不过钱悦,只得答应,心里想着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的,应该是个能撑起门户的,怪不得香儿将孩子们托付给她。只是手里头松了些。
于是等吃完了饭,钱木去雇马车回村,冯氏留在家里收拾,杨氏去买一些白布香油纸钱什么的,钱老太带着卫氏、钱悦和钱山去了绵水镇唯一一个寿材店——来世寿材店。
掌柜的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看到钱悦几人进店,慢悠悠地上前对着钱老太询问,“大娘可是来挑棺木的?”
见钱老太点点头,掌柜的又道,“大娘节哀,不知大娘想挑什么样的棺木?”
钱老太,“我姑娘昨儿夜里走的,这棺木要得急,没法儿定做,不知你这里有没有现成的棺木?”
掌柜的就带钱悦一行人去了后院,现成的棺木都是十分普通的样式,二两银子一副,钱老太皱皱眉,正要讲价,钱悦突然开口,“没有更好的了吗?”
掌柜的意外,长辈还未发话,小辈竟敢多言,看钱老太并未出口斥责,想了想,“倒是也有,是预备着给一些急用的大户人家用的,只是这价格么……”
钱悦了然,“你先带我们去看看,要是合心意,价格都好商量。”
掌柜的意外这家人听这个小丫头的,又扫了眼钱老太和卫氏,这二人身上的衣服多有补丁,钱悦和钱山身上的衣服却是干干净净,板板正正,看着不太像一家子。
虽未捋清楚面前四人的人物关系,但是有钱不赚王八蛋。
掌柜的带钱悦一行人去了后院的屋子里,钱悦看中了一副双人的,在卫氏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付了十八两银子,嘱咐店老板尽快送到家里就告辞离开了。
钱老太有些不高兴,十八两,钱家那两百亩地一年的租子都不到四十两,钱悦这丫头也太能花钱了,手一松半年的租子就没有了。
钱悦一行人刚走到寿材店门口,就看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形瘦削的翩翩少年郎走了进来,是镇远镖局贺掌柜的大公子,贺兴尧,也在绵水书院读书,听钱山说他是先生们很看好的一个后生,今年才十五岁,去年已通过院试,成为秀才。镇远镖局贺掌柜也在这场意外中过世了,看来贺兴尧也是来买棺木的。
贺兴尧也看见钱悦和钱山了,朝一行人行了一礼,钱悦和钱山也回了一礼,此刻也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情,互道了节哀顺变后就走了。
出了寿材店的门,钱老太带着卫氏回去,钱悦带着钱山去女学和绵水书院办退学的事。去的路上钱山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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