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翌日清早,陈安准时翻开被子,起床洗漱。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袋白面馒头和豆浆,不用说,自然是父亲陈兴国放的。
他这几天做工很忙,连陈安这个儿子都极少能见到他面。
至于派出所奖励的那十万块钱,陈安昨晚就找机会跟陈兴国说了,但这个中年男人只是稍稍表达一下自己的惊讶后,第二天就赶着上工去了。
用他的话说就是,上工不一定啥时候都能上,但钱总是不会跑的。
陈安对此,也只能感慨一下自己老爸的心大。
简单吃过早餐,他照例下了楼,去花园晨练。
经过一段清新的小路,再转两个弯,那株香樟树便遥遥可见。
树下,女孩似是察觉到动静,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看手边的漫画去了。
“早上好。”
听见那个可恶的声音传来,羽生汐隐藏在帽下的琼鼻轻哼一声,继续看书,没有理会。
被无视了,陈安倒也不恼,毕竟要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的话,他早就该放弃了。
何况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摸索出了一个掌握女孩心理的诀窍。
时不时说出口的那些樱花语,才能代表女孩的真实想法。
拿捏这一点后,任她表面再怎么装的冷淡恶劣,陈安自然都是一笑置之。
不得不说,这种特殊的相处方式,还真让陈安体会到一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恶趣味。
“好奇怪的人,明明都这样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碎碎念的樱花语,飘进陈安耳中。
他笑容愈盛,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来,递到女孩面前。
“喏,请你吃。”
女孩闻言,似是怔了下,她抬头,又很快重新低下,旋即伸手将面前的巧克力打开,唇瓣微张,神情透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厌恶。
“恶心,谁会想吃你这种变态的东西。”
羽生汐说完,藏在帽下的一双眸子悄悄打量起男孩反应。
阳光下,他的笑容丝毫不减,依旧站在那里,只是缓缓将被打落在地的巧克力捡起,拍拍灰,然后再一次递到了自己身前。
“真的不要吗?”
慢吞吞的声线里,听不出有任何被拒绝的羞恼和难堪。
他甚至,还在笑!
可恶……
纤白的指尖嵌入掌心,羽生汐偏过头,总觉得男孩的笑容是那么刺眼,让她不想再继续看下去。
他一定……会是大人们口中的好孩子吧?
无声的沉默,亦是一种拒绝。
见状,男孩似是终于放弃了,走远两步,开始热身。
有着前两天的经验,羽生汐知道他这是在准备晨跑。
女孩垂下头,不再去看。
她的双手细嫩如葱,静静搁置在那双动弹不得的膝盖上。
可是……
“想吃。”
女孩将脑袋埋进腿间。
极细微的声音,还是用的樱花语,想来永远无法传达。
哗哗。
香樟树的枝叶被风吹响,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如他们的初见,安静的仿佛死去。
在这僻静的一角,除了那个聒噪的男孩,想来也不会再有人打扰。
她就这样听着簌簌的风声,听着男孩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跑步声。
一圈。
两圈。
……
在心里默数到第五圈时,那个啪啪啪的跑步声果然停了下来。
但羽生汐还是没有抬头,她在等对方彻底离去。
一秒,两秒……
又开始在心里默数。
忽然一声脆响,打断她的计数。
羽生汐一怔,她看着怀里多出来的那根巧克力,猛地抬头,却只看见了男孩潇洒离去的背影。
“明天见。”
他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
……
回到疗养院,陈安一口气上到五楼。
虽然他刚跑完步,但身体里的力量似乎仍旧没有消耗殆尽,感觉就是再爬五个五楼都不在话下。
“啧,我这真的是八岁?”
陈安自言自语。
这么一番运动下来,他竟然连汗都没出多少。
没怎么出汗,他也就懒得再回房换衣服,直接转头来到501号房前,抬手便要敲门。
嘎吱。
没想房门先他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门后,今天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
“小冬还没醒。”
白从秋小声说道。
陈安会意,点点头,后者侧身,让他进了门。
只见在床上女孩睡得正香,她不知什么时候踢开了被子,睡裙半撩,露出一截玉白莹润的小腿。
陈安很快收回目光,也没有多事帮她盖上。
本来就是夏季,等会儿只会更热。
另一边,白从秋已经来到属于她的专属小凳子上坐好,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了起来。
她同样是穿着睡裙,只不过要比妹妹大上一码,也更显体型修长。
她的坐姿十分标准,紧致的双腿并拢在一起,细细的腰身自然挺直,偶有调皮的发丝挡住视线,便会伸手将它拨在耳后。
陈安凑近了些,发现这小妮子居然在看初中数学!
而且还看的格外入迷,津津有味。
好你个卷王,大家都是快快乐乐玩耍的年纪,就你小子偷偷卷是吧?
陈安旋即一把按住女孩手中的书,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来跟我下棋。”
白从秋眨眨眼,浅浅哦了一声。
……
……
在疗养院待的第五天。
陈安依然起的很早,他照例洗漱完,等走出浴室时,却瞥见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他皱皱眉,心想看来今天是不能跑步了。
不过也正常,夏季本就是多雨时节,一连晴了五天,下场雨理所应当。
既然不能出门,陈安拿起早餐,前往隔壁串门。
刚一进门,两双眼睛就齐刷刷看了过来。
明显要小一些的女孩坐在床边,她揉揉还没怎么睡醒的脸,张开双手,见到陈安,嘴里便开始念叨。
“解除封印,解除封印……”
窗边的白从秋见状,微微皱眉,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陈安走上前,提着她的胳肢窝,将女孩从床上抱了下来。
白从冬嘿嘿一笑,心满意足的洗漱去了。
她的伤势好得很快,约莫再有一两天就能出院。
“这两天,怎么没见到秦姨?”
来到姐姐身旁,陈安随口问道。
“小姨办事去了。”
白从秋答完,犹豫了下,又补充道:“好像听她说,和之前负责接送我们的司机有关。”
闻言,知道是私事,陈安咬了口馒头,不再多问。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白从秋转头,继续看雨。
只见窗外原本细细的雨丝开始变得密集,落下的雨珠也有了豆般大小。
“嗯,下大了也好,这样老爸估计就做不了工……”
闲聊的声音,戛然而止。
男孩像是想到什么,紧盯着窗外雨丝,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下一刻,在白从秋愕然的眼神中,他猛地回头,转身跑出了房门。
应该……
应该不会这么傻吧?
没有任何停留,陈安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下楼。
他来到一楼大厅,只见磅礴的雨线仿佛要将世界分成两半,一边岁月静好,一边声如惊涛。
咬咬牙,没有再去找伞,陈安闷头冲进了雨幕。
寻着记忆,走过一段小路,再拐过两个弯,他终于得见那株熟悉的香樟树。
香樟树下,身形瘦弱的女孩坐在轮椅上,两只苍白的小手从衣袖探出,努力按住帽檐,确保它不会被磅礴的风雨吹跑。
蒙蒙雨线敲打着黑帽,她的半边身子几乎快要湿透。
唯有黑裙裙摆一角,依然在轻轻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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