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风氏

  数月已过,白石宝树之事已经解决,如今只待那精怪出世。

  养灵许久,【起灵纳兵术】终于小成。

  如今丹霆所化雷雀更为凝实,外形也有变化,不是雀形,更类游隼,通体为崇蓝之色,唯有翎羽和隼瞳显出深邃的紫意。

  许玄试着动用了那【险泽腾龙术】,以丹霆入主上霄雷云,果然显出更多神异变化。

  如今他可一心多用,让丹霆藏伏暗处,引渡雷光,这雷隼可帮着许玄控制三分之一的雷泽,自行对敌。

  ‘这倒是件喜事。’

  观中还有柄筑基中品的恒光法剑,许玄还未筑基,发挥不出威力,等之后他成就仙基,再执恒光,丹霆亦可在雷泽之中藏着,杀机重重,占尽先机。

  不过研习这秘术许久,许玄还是觉得有些缺陷,这秘术似乎要借着仙基才能完全施展。

  他看过【降雷泽】的描述,经文上说这仙基携化雷泽,神龙鼓腹,源流不息,镇压一地。

  如今未有仙基为本,许玄化的雷泽还是有些虚浮浅漏,但在炼气中已算得上杀招。

  ‘仙基和神通是根干,秘术是枝叶,或许这就是筑基才算初窥仙门的缘由。’

  他心中有些猜测,这些功法中的秘术都和仙基性质联系紧密。

  若是以这道仙基成就紫府,修成【雷泽化圣身】,与人斗法,雷泽汹涌无垠,法身顶天立地,效法的是神人坐镇山河,仙家立身道场的路子。

  他心神往之,紫府难窥,但筑基就在几十年后,到时就可看看这五品仙基到底有何神妙。

  一边炼器,一边修行,如今算算时日,温思安也该突破成功了。

  炼气五重已是少见,若是突破六重,踏破玄关,求得命本,就算步入炼气后期,有了质变。

  白石的冶炼场修建完毕,日夜开火,抽调了不少门人前去,就是在白石旁的不少凡夫也雇佣来了,帮着搬运石料,看顾炭火。

  习微师兄着手去突破了,他要是成功突破炼气六重,算是实实在在地为门中添了几分底蕴。王习微将近百岁,筑基无望,但六重之后,能炼的法器可就多上不少,这可是关系门中收成的大事。

  许玄收了丹霆,御风离峰,直直落到了彩云峰上。

  明思殿并不宏伟,仅是小小一殿,温思安就在其中闭关。

  殿外静候着一青裙女子,正是张高峡,她如今已突破炼气,领了靠近长明的瑞雪峰,和霜回峰相望。

  张高峡见是掌门来了,忙行礼问候,许玄笑着问了几句,心里却想起其他之事来。

  ‘门中弟子,法言和行芳都将炼气,这洛青的灵峰虽还余六座,可只有横虹峰算得上灵秀。’

  往日门中各峰传承有序,倒也没什么争执,但如今重新分配,就有些问题了。

  ‘若是法言和行芳先后炼气还好,可看过两人进度,恐怕差不了多久,到时候争执起来,该如何是好?’

  许玄看得清楚,行芳出身世家,是个有心气的,法言心思深重,不会轻易退让,到时如何安排?

  “掌门?”

  张高峡见许玄出神,柔声问了一句,有些好奇。

  许玄回神,摇了摇头,只是走向殿前,一同等候温思安出关。

  “师尊无碍,今日就将出关,掌门不必担忧。”

  张高峡低低说道,看向掌门的脸来,嘴角有些笑意,好似弯弯的月牙。

  许玄见她出言,才知她会错了意,只好岔开话题,说道:

  “高峡去了瑞雪峰,可待得习惯?”

  “一切安好,听闻掌门新收了位法言师弟,我还未去见过。”

  高峡提起此事,许玄有些触动,思虑一会,才说道:

  “法言身世有些凄惨,性子怪些,和霄闻不同,若是哪处闹了你,莫要厌他,同我说就是。”

  “怎会如此,同门之间,有些不合也是一时,到底要互相扶持,一道为门中尽力才是。”

  张高峡声音温柔,说的都是心中想法,并非讨好之言。

  许玄自然清楚,勉励了几句,让张高峡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点头。

  ‘栖云,高峡和霄闻,三人在山上待得久,这些年共同扶持,情谊深厚,是门中幸事,可之后入门的行芳和法言就难说了。’

  正想着这些关窍,明思殿阵法开启,自其中走出一着素白裙子的女子,纤腰修体,佩一碧玉小剑,眉眼间有些喜意。

  “高峡。”

  温思安正笑着同自家弟子问候,却见殿外站了位熟悉的身影,立即收敛几分,螓首轻抬,柔声说道:

  “师兄也来了,可是少见。”

  “你突破可是大事,我自然要来看看。”

  许玄上前,笑着贺喜,一旁的张高峡跟着恭贺,接着说瑞雪峰还有事务,多待不得,御风走了。

  许玄还想让高峡在此多聊几句,不想这位弟子态度很是坚决,逃似得走了,让许玄摸不着头脑。

  如今峰上仅留许玄和温思安二人,两人缓步沿着山道而行,山间多有翠微,渐至一泓碧潭前,旁立着一青石碑,上刻【涤心】。

  这地方许玄少时来过,是处门中洗剑之地。

  “师兄还记得少时在这潭边的事?”

  “自然记得,那时我困于剑元一境,常来这处悟剑,你也爱在此处躲着。”

  温思安听了许玄的话,有些感叹,轻抚着碧潭,低低道:

  “那时门人都来此洗剑,潭中金铁之气汹涌,如今却多有些鱼虾在底。”

  “彩云峰虽灵秀,但昔年的峰主走的早,还是有些荒颓了。”

  许玄也有些触景伤情,但依旧笑着,安慰道:

  “门中自会兴盛,霄闻他们也都炼气功成,渐渐也能主事,我看日后肯定能热闹起来。”

  温思安峨眉舒展,有些感叹地说道:

  “若是父亲和母亲泉下有知,见师兄将门派打理的如此之好,也会感到欣慰。”

  ‘是啊,师父和...师娘?‘

  许玄本想回话,但忽地觉得哪里不对,他好像忽略了某个最为重要的关窍,气海中的古碑微微震颤,清气流转。

  眼前的一切忽地变得陌生又熟悉,师妹的脸庞倒映在潭中,飘忽不定,被一尾红鲤冲散。

  ‘说起来,彩云峰以前的峰主是谁,不是师娘吗?’

  这个疑问一经生出,无法遏制地膨胀起来,填满了许玄的心间。

  ‘彩云峰主是谁,师娘的名字是什么来着,祖师堂中有她的灵位吗?’

  他只觉脑海中一片浆糊,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光。

  那时他和温思安在这碧潭旁谈话,身旁还有一人陪着,不是师父,而是位着白裙的女子,看不清容貌,只是那双眼睛同温思安一般,恍若秋湖。

  许玄浑身战栗起来,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悚然之感,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极为重要的事。

  眼前的一切静止了,师妹的身影,潭中的游鱼,都扭曲起来,逐渐成了一晦暗的漩涡,许玄只觉那东西每每转动,就要把自己的心神吸进去。

  曼陀罗金纹生发,一道怒喝自他心中传来,若天音震荡。

  “许玄,醒来!”

  这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眼前依旧是师妹拨弄游鱼的身影,风和日丽,金阳正盛,但他只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

  许玄声音有些颤抖,竭力维持正常,问向温思安:

  “师妹,彩云峰之前的峰主是哪位长老,我记性差些,有些忘了。”

  温思安见许玄状态不对,有些担忧,回道:

  “是司妙安长老,这位是掌剑长老,斗法厉害,突破筑基失败陨落,师兄怎突然问起这事了?”

  许玄这时忽地想起关于这位司长老的许多事来,就连炼剑不勤,遭她责罚的这些小事都忆起了。

  ‘不对,我上一刻明明还不记得,怎么现在就想起了。’

  许玄立刻起身,尽力保持平静,说道:

  “天青峰还有事务待我处理,恐怕不能多陪你了。”

  言毕,许玄不待温思安回答,直直御风走了。

  温思安本欲多说几句,但许玄动作极快,眨眼间就飞离了彩云峰。

  “真是个忙人。”

  温思安叹气,曲指轻弹幽静的水面,生出道道涟漪。

  天青峰,许玄直直落到了祖师堂前,有些惊惶之意,看向了上方的牌位。

  “大赤观冲阳子,温扶风之位。”

  “掌律长老,温扶意之位。”

  “炼物长老,王泉声之位。”

  “......”

  许玄细细看过,就连那位司长老的牌位都见到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掌剑长老,司妙安之位。”

  其上剑气森然,分明是许玄亲手刻画下的,但在这之前他毫无印象。

  许玄意不在此,现在他只想验证一件事,当下疯了似的上前,细细查看起来,但始终见不到师娘的灵位。

  堂内平地起了凄风,他跌跌撞撞地走向一处暗格,取出一册玉简来,正是门中的内史。

  许玄手有些颤抖,直接翻到了妖灾的那一页,终于看到了自己找的东西。

  “是年妖魔作乱,温扶风之妻风氏为凡人,遇妖而亡。”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许玄的心开始抽痛起来,几乎要喘不上气,他气海中清气流转,古碑震动,才让他回过神来。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许玄只觉冥冥中有某种无形之力正在迅速修正这一切,让他逐渐心安起来,慢慢接受现实,但气海中清气流转,又使他清醒过来。

  这时,天陀动了,直接将许玄拉到了气海之中。

  外面堂内,许玄眼中渐渐失去光彩,神情平和了起来,微笑着将内史收起,为师父上了柱香,走了出去。

  气海内,雷木参天,紫雷演化的人首龙身之形活跃起来,绕着雷木,仰天长吼。

  上霄雷云托举着许玄,一旁丹霆化作的雷隼鸣叫着,引着雷云到了那处花海。

  许玄定睛一看,只见一片奢华的金楼玉阁,突兀地立在那殷红的曼陀罗花海之中。

  ‘这老妖还真在我气海里建起楼阁了。’

  顾不得问责,许玄现在满心都是师娘之事,只觉其中有些蹊跷。

  他入了那楼阁之中,地上云气渺渺,显出仙家气派,天陀此刻又换了身装束,着一身金衣,华贵至极,似王侯一般。

  “我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

  许玄正色,将自己遭遇细细阐明,听得天陀眉头也紧皱起来。

  天陀沉思少时,严肃问道。

  “恐怕是神通,甚至可能牵扯的更高。”

  “这么说,你是记得自家师娘本是修士,执掌彩云峰,如今却不符?”

  许玄有些惊忧,生怕被人看出踪迹来,低低说道:

  “可是有人算计?”

  天陀叹了一气,似乎有些头痛,解释道:

  “这异象自发而动,无人驱使,有仙器遮掩,倒是无碍。”

  “姓风,这姓可是有些来历,莫要深究了,有时候想的过多,也是罪过,出去之后,不必再纠结此事,也就无祸。”

  言罢,天陀挥袖,就将许玄送出。

  再回神,许玄已到了居真殿内,已然开始打坐修炼起来,他有些恍惚,暂时将此事搁置,转而修炼起来,盼着能静下心来。

  过了不知多久,许玄才回过神来,起身在殿中踱步,想回忆些关于师娘之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现在更不敢去问温思安,生怕对方也遭祸。

  ‘师父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疑云重重,事情似乎都同温扶风联系起来,让许玄有些忧虑。

  如今这事情也只能放在一旁了,暂时是无法查明,许玄也不欲告诉他人。

  ‘至少要到筑基,不对,恐怕是紫府才能查明这些旧事,找出是何人所为。’

  殿内灯火忽明忽暗,正合许玄的心境,他沉下心来,只当此事从未发生,走出大殿,来到了那棵青松之下。

  山门外的阵法忽有感应,有人来访了。

  许玄有些感应,见不远处刘霄闻已领着一位客人入内,这是位背沉黑法剑的青年,眉眼端正,许玄一时认不出来人,但那剑他可记得。

  左河默的佩剑,这是空剑门的人,在这关头来观中是有何事?

  许玄不再纠结,暂时放下之前的异样,转身望向大景原的方向,语气无奈,微声说道:

  “债多不压身。”

  峰下,刘霄闻已经笑着迎这位空剑门嫡传入了洛青,居真殿深处,那柄恒光有些异样,散出点点赤明之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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