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绣没有继续想下去。
有些事没有意义。
而让自己疑神疑鬼，显然是最没有意义的……平添精神内耗。
先保持现状吧。
无论刹那是不是纯粹的居家型个人助手，她也是目前宁绣唯一能说上话的‘人’了。
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了，刹那是监视者，那面对国家机器，拆掉刹那会暴露自己知道被监视的事实。
如果不是，那拆掉干嘛……虽然她被戳穿内心想法时想过拆掉，但多少带点恼羞成怒的成分，这会早忘了。
最差结果无非就是被切片。
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坏事。
……万一灵魂又能归家呢。
只要能接受最差结果。
那她就是无敌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你说宁绣完全不好奇那也不可能。
毕竟好奇本质上就是一种欲望，一种人对残缺信息补足的欲望，就像路上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很难有人会忍住不回头看一下，不想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这种强烈的，希望把信息补充完整的心理，便是好奇。
只是宁绣有自知之明，好奇归好奇，但不会无脑。
她在路上听到巨响，会去探究是什么事导致‘巨响’，但在发现是车祸后，那她就不会进一步的探究车祸的原因以及伤亡情况。
她的好奇心仅仅只是维持在不会冒犯别人，不会威胁到自己，以及自己能力范围内的程度。
就比如现在。
她难道不好奇《启示录》这款游戏的真相吗？难道不好奇这游戏是不是读取了自己的记忆吗？
当然好奇。
但这显然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她只能将好奇心投射在自己力所能及，能够探究的程度，那就是——游戏。
如果游戏真的是她的记忆重现。
那她估计能在游戏里找到越来越多的佐证。
这件事恰好就能满足她的好奇心。
不过……
“这也太离谱了。”
宁绣打开冰箱门，但目光依旧在客厅的个人终端上。
她想到论坛上怨声载道的玩家，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其实直到这会，她都还没有实感……一个连硬核ACT都没火过的世界，硬核玩家几乎没有的世界，诞生出来的的第一款超级现象级爆款游戏，却是类魂游戏。
至少目前来看，是类魂。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炼狱。
想到这。
宁绣将没吃完鱼头盖上，封存放进冰箱，同时询问了一句：“刹那，《启示录》公测后，游戏产业受到的影响大吗？”
【很大，目前大多游戏股都跌停了。】
宁绣关上冰箱门，再次问道：“普通游戏公司全都活不下去了？”
【有一部分，但不至于全都活不下去，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全沉浸式游戏的，还是有玩家表达出了抵触情绪，不愿意接受。】
“这样啊……”
宁绣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那目前启示录的玩家有多少？”
【预购游戏舱的玩家有一千余万，但公测后的具体数据造梦实验室并没有公开，无法查询。】
“一千……制作者到底有没有心啊。”
宁绣动作一顿，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纠结下去。
虽然这确实挺离谱的。
如果真的是她的记忆……她也不是只玩类魂啊，其他游戏她也玩过不少。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折磨玩家……
等等，话说这游戏真的有制作者吗？
才十五分钟啊……
她进入游戏，然后退出，一共才用了十五分钟啊。
这么短的时间却搞出来了那么多东西。
这根本就不像是人力能做到的事。
“……”
宁绣一边想着，一边洗了洗手，然后绕过吧台回到了客厅，重新拿起了笔式个人终端。
她之所以问这些，主要是想知道有多少玩家受苦，同时也因为她隐隐有种预感，《启示录》这款游戏……或许远没有刹那说的，旨在持续完善现有的人工智能，建立健全保障人工智能健康发展的法律法规这么简单。
这款游戏承载的东西，或许远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有很大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她脑补了很多阴谋论。
但她也就脑补一下，问几句近在咫尺的刹那了，最多进入游戏后特地多观察一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她的能力也就仅限于此了。
还是那句话。
不能指望一个游戏玩家去深挖什么‘真相’。
事实上。
宁绣拿起个人终端后，瞬间就将脑中乱七八糟的阴谋论抛到了脑后，相比起那些脑补的阴谋论，此刻她更感兴趣的是这个世界玩家们的反应。
这可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类魂的玩家。
虽然说是说人间炼狱……但如果《启示录》的玩家，真的如刹那说的那么多，那这个世界或许也要走一遍魂游从被唾弃到被接受的过程了。
而宁绣，就是这个世界最了解这个过程的玩家。
所以她很有兴趣，去看看这个世界玩家们受苦时的表现——就，莫名有种看文抄文的感觉。
不过她既不是作者，也不是读者，反倒更像是……平台。
想到这。
宁绣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带着些许期待，再次翻了翻论坛。
而她吃饭的这段时间，论坛上的帖子基本刷新一遍了，但不变的是，玩家依旧在哀嚎……满屏幕都是难字。
虽然刚刚宁绣已经看过了。
但刚刚她处于混乱中，感受并不深，这会就不一样了。
……有种看以前的自己的感觉。
原来你们不是抖M啊，原来你们也被下马威了啊，原来你们也觉得难啊.JPG。
宁绣一边滚动着页面，一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瞬间就觉得自己虎熊打得不辛苦了。
不过很快。
她就收起了笑容，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ID。
【大伙们，既然大家都觉得难，那现在经验排行榜第一的‘南柯一梦’到底是怎么升级的？王城周边基本都被探明白了，所有玩家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在磨等级，那几个笨比商人拼死拼活都上不去十级，为什么她能升这么快？
而且之前这个ID根本就没在排行榜出现过，基本也排除了有人带升级的可能，也没人能带第一，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理解，是什么大神玩家吗？】
宁绣看到自己的ID，俏脸微红，眼神有些躲闪。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打个虎熊，自己会升到排行榜第一。
而且看回复数，似乎还挺多人对她挺感兴趣的。
她有种偷窥却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不过犹豫片刻，最终她还是点开了帖子，稍微看了看回复。
【我也很好奇……换算一下，感觉要清干净王城东面所有野狼才能升到十一级，但那鬼一样野狼，我们三人组队都打得战战兢兢。】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确实牛，比不久前在广场耍宝的商人厉害多了，那两个傻逼打了半天广告，直接一场空。】
【看了下个人资料页，这还是个女玩家……厉害啊。】
【这会不会是美女！？@南柯一梦，救救孩子吧！孩子要被无信者打到意识模糊了！】
【我猜测应该是打BOSS了，你们还记得城外森林的那只疑似BOSS的熊吗？等级高我们一大截，而游戏打高级怪有难度加成系统，感觉打BOSS经验很多的样子。】
【真的假的！？打BOSS！？一个人！？牛啊！！！】
【有人认识吗？有人有好友吗？我想交个朋友！】
【……】
看得出来。
大部分玩家对宁绣非常感兴趣。
而且回复大多都是对她的猜测和……夸赞。
但这对于当事人来说，就有些尴尬了。
宁绣抬起白皙长腿，蜷缩在沙发上，脸蛋微红，恨不得抠出个三室一厅出来。
她伸出葱白手指，赶紧往下划了划，想要掠过那些无意义的夸赞。
但划到一半，她的动作骤然一顿。
【打怪？还BOSS？什么玩意，楼上的别扯了，肯定是接到任务了，毕竟开什么玩笑啊！大伙都在受苦，她一个人打掉BOSS？楼上几位说出来你们自己信吗？
你们没看到这个‘南柯一梦’的种族吗？精灵，这估计也是个稀有出身，王城哪有精灵，肯定是接到什么任务了，运气好而已。】
宁绣看着这条回复，终于不尴尬了。
她看了眼回复人的ID‘超级攻略商人’，总觉得在哪看到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她继续往下看，又看到了个感觉有点眼熟的ID——‘万事屋’。
【是啊，别看到女玩家就入脑了，虚构个完美的美少女玩家，怎么可能啊！我用命担保！她绝对不是打怪升的级！
你们是对她太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你们又不是没有打过王城外的怪，全都跟疯狗一样！】
【倒也是，哪有厉害还漂亮的女玩家……做什么梦。】
【估计是运气好接到了超高规格的任务了吧。】
【其实仔细想想就不可能，大伙都是人，怎么可能超出那么多，除非是GM。】
【听你们这么说确实挺有道理的，那她等级估计很快就要被超过了吧？】
【没那么快，现在大家等级升得太慢了，估计她还要霸榜一段时间，所以到底哪里有这么好的任务啊，为啥我没这样的运气。】
【最讨厌这种网络游戏的伪概率了，运气好就能为所欲为，运气差点就坐牢！】
【……】
大概是受万事屋和超级攻略商人回帖的影响，后面猜测和夸赞几乎就没有了。
大多玩家都冷静了下来，仔细分析起了其中的可能性。
然后，大多玩家都不相信宁绣是打怪升级的。
毕竟大伙都在受苦，按常理来说，一个人打过BOSS……确实不可能。
“……”
宁绣往下又看了一页，发现大多玩家都开始猜测精灵出身的属性加成，还有猜测自己到底接了什么任务。
她沉默片刻，捋了捋鬓角的发丝，没有继续看下去了，而是退出了帖子，再次刷了刷论坛。
而刚刷新了一下。
宁绣就又看到了那个有些眼熟的ID——超级攻略商人。
他发了新帖子……
【原经验排行榜第一超人宣布！两天内必超现排行第一的‘南柯一梦’！真正的实力派跟运气狗是不一样的！敬请见证！】
“……”
宁绣看到这个帖子，微微一怔，迟疑片刻后，还是点开了。
而一点开，她就看到了前排调侃的话语，以及那位‘超级攻略商人’的回复。
【哟，这不是第一吗？又来耍猴了？】
【两天内给你一个回复！让你知道真正的实力玩家和运气玩家的差距！】
【‘排行榜第一’。】
【两天内，我必重登第一！】
【你要不看看自己的等级再说话？你给南柯一梦磕一个吧，让他等等你。】
【敬请期待，两天内我会让南柯一梦给我磕一个！】
【……】
嘲讽的人居多。
虽然大多玩家是不信宁绣打怪升的级，但工作室也没多受欢迎。
而宁绣完整看完第一页超人的回复，看到他句句不离自己的ID，下意识鼓起腮帮，小声抱怨道：“看不起谁呢……”
她虽然不是‘作者’，但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平台’。
【嗯？】
刹那似乎听到了她的碎碎念。
“没什么。”
宁绣回过神来，放下个人终端，然后从沙发下来：“我去玩游戏了，刹那。”
【好的，祝你玩得愉快。】
刹那温柔地回应了一句。
宁绣拢了拢长发，走向游戏舱，不过走得很慢。
而来到游戏舱旁，她并没有急着躺进去，而是回头又看向了沙发上的个人终端，似乎有些不甘心，轻声道：“什么叫运气玩家啊……”
【嗯？】
刹那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绣看向头顶的摄像头，忽然挺起胸膛，伴随着傲人颤颤，问道：“我难道就不像攻略大神吗！？”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宁绣猛地反应过来，脸蛋通红地弓起腰：“好蠢……”
说罢。
飞快躺进游戏舱。
说实话，虽然前世的记忆占据了主导，但宁绣有时候都无法分清楚自己脑中那些暧昧的记忆到底是不是前世的……身体不同，习惯便会纠缠在一起。
有时候，真的很麻烦。
其实目前她的状态挺矛盾的，有时候她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宁绣，至少不是原来的宁绣。
但某些瞬间，她又会觉得那些记忆只是一场梦而已，自己就是宁绣，从而做出一些傻事来。
毕竟……宁绣的记忆也是鲜活且深刻的。
而两种状态不断纠缠融合，就造就了目前有些别扭的，全新的宁绣。
她或许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适应。
……
宁绣进入游戏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了。
而同一时间。
某个杂乱的小型游戏工作室，一个发际线岌岌可危的中年人正在疯狂敲击着键盘，同时不断发令：“给我发！所有帖子都带上运气两个字！一定要往这方面去引！”
没错。
这位正是论坛上大名鼎鼎的‘超级攻略商人’。
“老大！这有用吗？”
中年人旁边，一个看起来跟他同龄，扎着小辫子的男人闻言好奇问道：“很多玩家根本就不看论坛的。”
“你别管看不看！一定要让南柯一梦和运气绑在一起，不然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正是关键时刻！”
那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回道：“老板们虽然容易骗，但也要有证据啊！”
那个扎着小辫子的男人迟疑片刻：“好吧……但两天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你真的能超过她吗？”
“绝对没问题。”
秃头的中年男人自信道：“你以为我让你把南柯一梦和运气两字绑定是污蔑她吗？我打听了一圈，都说绝对不可能是打怪的！
而且她绝对不是哪个工作室的成员，她甚至心虚到不敢加好友！
所以肯定是任务！而只要是任务！那我经验排行榜超越她轻轻松松！超不过，我吃雪给你看！懂不懂中年老玩家的含金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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