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从树木中涌出。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病句，因为树木既没有血也没有肉。
但三人在这一刻，真的亲眼目睹，那些迅速枯萎的树木，开始疯狂涌出血肉，从枝丫里，从树洞里，从露在地面之上的根须里……
无数猩红血肉纠缠着涌出，犹如活体一般，迅速铺开。
同时，也缠绕在枯萎的树干之上，并迅速转化，从血肉中长出诡异脉络，向上攀附，最终在那枝丫之上停下，并凝结成一团团息肉一般的白色椭圆肉球。
砰——
下一秒。
白色肉球同一时间爆开，开出了朵朵艳丽的红色大花。
它们摇曳着，接着似乎全都面向了宁绣三人，仔细看……那鲜艳的花瓣，似乎嵌套般又有新的血肉冒出来。
……滚滚而来的血肉，娇艳欲滴的大花。
完全不搭边的两种事物却硬生生共存了。
“……”
橙心瞪大眼睛，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下直冲脑门。
【-30SAN值】
系统提示出现了。
她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娇躯颤抖地下意识就要去抱宁绣的胳膊。
而谭鸢稍微冷静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去，本来她拉着宁绣是要跑的，但这会也跑不动了，死死握着宁绣的胳膊，紧绷着不敢动。
【-20SAN值。】
最后。
宁绣反倒是三人中最冷静的那一个，虽然也感到悚然，虽然也感到恐惧。
但几乎瞬间，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是眼前的画面不对劲，而是游戏不对劲。
刚刚。
游戏再次取消了对‘恐惧值’的平衡。
她对于这类不适画面的抗性没了。
而大概是因为她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最后SAN值掉得最少。
【-7SAN值。】
“柯柯……”
橙心的声音，直接将宁绣拉了回来。
宁绣立刻回神，视线重新聚焦在前方，然后SAN便开始往下掉。
只是刚掉两点，趋势就止住了。
虽然眼前的一幕确实挺精神污染的，宁绣平常也对恐怖片不是很感冒，但宁绣好歹也算是个游戏迷。
而她前世有款游戏叫蔑视……这种纯粹的血肉刺激，对于她来说作用并不算大。
虽然相比起隔着屏幕，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是大。
但这对于以前的宁绣或许足够了，但对于现在的宁绣来说，还差得远。
这顶多算是猎奇。
“移开目光。”
宁绣注意到橙心，甚至谭鸢SAN值还在持续往下掉，立刻出声提醒了一句。
两人听到声音，一起看向了宁绣，当两人看到宁绣白皙干净的小脸，持续下掉的SAN值总算是止住了。
“咦？”
但紧接着。
宁绣的一声咦，又让两人的心提了起来。
两人忍不住看向前方，然后愣了愣。
血肉消失了。
不仅血肉消失了，树木也没有腐败枯萎凋零，依旧矗立在原地，仿佛刚刚的一切，仅仅只是错觉罢了。
但几人左上角的SAN值条还存在。
“怎么回事……？”
橙心看着一片静谧森林，舒了口气的同时，看向了宁绣。
她清楚记得，刚刚宁绣似乎在游戏提示出现的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拉着两人就想跑。
谭鸢也看向了宁绣。
刚刚那一幕，还残存在了她的脑海中，让她心有余悸。
不过，她似乎还没发现SAN值出现的时候，游戏不再压制玩家面对不适画面时的‘恐惧值’，只是觉得那是自己进入游戏以来看到的最恐怖的事物。
“应该是克苏鲁。”
宁绣苦笑一声，回道：“刚刚那眼睛出来时我就该想到了，不对，那个更新公告出来我就该想到了！……古神的注视！古神在低语！不要直视，不要观察，不要描述…这游戏来真的，还真有相关的元素。”
不久前，她看到更新公告只是觉得熟悉。
那现在SAN值出来，就不是熟悉那么简单了。
很显然，这游戏有相关的元素，看样子还是主线剧情。
“……”
“……”
听到宁绣的话。
橙心和谭鸢对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问道：“什么是克苏鲁？”
“？？？”
宁绣闻言，微微一怔，然后看向两人。
两人脸上满是疑惑不解，似乎完全没有听过这个词。
“……不是吧？”
宁绣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个世界，没有这玩意？这也是自己带来的？
实话说，她也不喜欢跑团之类的啊，顶多就是跟风了解过，这也抄？
“柯柯。”
橙心仰起小脸，小声追问了一句：“你刚刚说的克苏鲁是…”
“南柯，雾！”
话还没说完。
谭鸢忽然打断了橙心，呼吸猛地一滞，指向前方。
宁绣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呼吸跟着一滞。
远处。
刚刚冒出血肉，葱葱郁郁的柏树林，忽然出现了雾气……根本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就好像突然就出现在了那。
那雾纯白、明亮，但完全不反射光线，它移动快速，很快就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原来还残存着余烈的残阳，只剩下了天上的一点光影，犹如被浮云掩蔽的冬月。
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被突然切割了，一边正常，一边布满浓雾。
而两者之间的分界线，犹如直尺划出来的一样清晰。
紧接着。
雾气慢慢逼近，从容不迫地吞掉了天空，滚过葱葱郁郁的柏树，瞬间便将眼前的一切从视象中抹除。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谭鸢看到浓雾逼近，声音中透着紧张。
“先回去！”
宁绣一脸生无可恋，再次拉住两人，直接就小跑了起来，想要绕过浓雾直接离开这片区域。
但太慢了。
她刚带着两人踏出两步，浓雾就加速往前，瞬间压向了三人。
“后面也有。”
谭鸢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绣猛地回头。
果然。
身后也有浓雾呈鲸吞之势，步步逼近。
很快。
三人就没办法跑了。
因为四面八方都是浓雾，而且逼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一大批白茫茫的雾气压向宁绣。
宁绣头顶天空先是剩下一个圆……接着是一个点，最后彻底消失了。
她彻底被浓雾包裹，只能看清楚身旁谭鸢和橙心的身影，除此之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白茫茫一片。
森林消失了。
虽然三人还处于森林中，但却再也看不到树木，只能看到浓雾。
【-10SAN值】
【-10SAN值】
【-1SAN值】
三人身前都跳出了提示。
哪怕是冷静的谭鸢，娇躯都忍不住微微一颤。
“下线吧。”
宁绣深吸口气，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因为这画面让她想到了一部名为‘迷雾’的电影。
两人听到宁绣的话，大梦初醒，在游戏不帮她们压制恐惧值的情况下，手忙脚乱就想要退出游戏。
但两人刚唤出菜单，不约而同都停下了手，看向了宁绣，眼中有不安也有担忧。
“怎么了？”
宁绣有些奇怪，跟着唤出了游戏菜单，点击退出游戏按钮。
【您正处于特殊状态，下线将导致SAN值直接归零，陷入疯狂状态，从而死亡，您确定吗？】
【该地图死亡，等级将回到零级，所有装备将清空，所有物品将丢失。】
“……”
宁绣看着跳出来的提示，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接着关掉眼前的菜单，看向橙心和谭鸢：“看来，暂时不能下线了。”
她不可能放弃的。
她欠那么多钱，武器这要掉了，那就全完了。
“嗯。”
谭鸢深吸口气，犹豫片刻后，也关掉了眼前的菜单，同时往宁绣那边挪了挪：“这地图怎么回事？”
“是啊。”
橙心也忍不住往宁绣身边挪了挪，紧挨着她，询问了一句。
大概是因为刚刚宁绣的冷静，让两人下意识都觉得呆在宁绣身边更安心。
“我们应该是触发剧情了。”
宁绣想了想，没有再提克苏鲁，而是提起了不久前的更新公告：“你们还记得之前的公告吗？名为‘古神的注视’……”
她结合克苏鲁，稍微给两人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古神的注视。
“你是说，所谓的古神是邪神？”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克苏鲁神话。
但两人都是聪明的女孩，很快就在宁绣的引导下发现了问题。
“嗯。”
宁绣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此刻，大概处于某个邪神的领地……或者更准确地说，某个祂注视着的受污染之地，那些无信者应该也是在这里诞生的。”
“我们也会这样！？”
橙心想到脑袋爆开，中间长着菌株的无信者……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那应该不至于，但死亡惩罚不轻。”
宁绣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在雾气中待久了，她总觉身上的白裙犹如被压迫一般，紧紧贴着肌肤，浑身都不舒服：“而且，我们在这片地图上，面对的估计不是怪物攻击，而是精神攻击。”
“精神攻击？”
“SAN值，不是新出现了一个条吗？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那是我们的理智值，我们的精神状态，只要不是0，那就视为精神正常，但要是归零……那就视为我们彻底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你们可以将其当成我们的另一个血条。
而每次面对一些难以理解的画面，看到不可名状的物体，或听到怪异的声音，我们这‘血条’就会往下掉，比如刚刚的血肉。”
“啊？”
“那我们要怎么过掉剧情……没有怪的情况下？”
“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切的前提是，扛过去，至少保持SAN值正常。”
“……”
谭鸢闻言，看了眼左下方的组队界面，三人的头像下方会显示各自的血量，蓝量，体力条……现在还多了SAN值。
三人中。
宁绣的SAN值是最健康的，看起来只掉一点，百分之十左右的样子。
而橙心的是最不健康的，掉得最多。
她比橙心好点，但也没好到哪去。
看到这。
谭鸢忽然想起了刚刚宁绣说的话，忍不住好奇问道：“所以你说的克苏鲁……”
“你可以理解为我对古神的别称……”
宁绣有些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在这之前打过一个BOSS还记得吗？她口中提到过古神的名字。”
“原来如此。”
谭鸢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怀疑。
三人蓦然安静了下来。
周围是白茫茫的浓雾。
压抑得不行。
“说话说话。”
橙心忍不住了，都快哭出来了，紧紧抓住宁绣的胳膊。
“你们要是受不了，要不下线吧？”
宁绣看着明显有些受不了，对这些东西根本没有抗性的小姑娘，建议道：“过后我可以带你们升回来……”
橙心仰起小脸，望向宁绣哪怕隔着雾气依旧明媚动人的漂亮脸蛋，有些心动了。
谭鸢也看向了宁绣：“那你呢？”
“我再探探吧。”
宁绣抿了抿红唇：“不然不甘心。”
“那我跟你一起去。”
谭鸢听到这话，立刻道：“本来让你带我们升级就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还把你一个人丢下……我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没那么夸张。”
宁绣反驳道：“毕竟是我提议过来的……”
“我也去！”
但她反驳的话语刚说出口。
橙心望向宁绣的侧脸，紧随其后，直接打断了她：“对不起，刚刚我确实心动了……但谭鸢姐说得对，把你一个人丢下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不能丢下朋友。”
“……”
宁绣沉默片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女孩子这么讲义气的吗……
哦，她好像也是。
那没事了。
宁绣犹豫了会，小心翼翼问道：“你们受得了？”
“受得了。”
橙心想要表现出理直气壮，但话到嘴边气势就弱了，忍不住又往宁绣身边靠了靠，又挨近了些宁绣。
“……”
“没事，你可以不用管我们，死掉就死掉了。”
谭鸢将包裹里的长枪取了出来，深吸口气后：“如果你说这是精神攻击，身边多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吧？我都不敢想象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是什么心情。”
这倒确实。
有人在身边肯定是好事。
虽然宁绣勉强算见多识广了，但要一个人处于这种环境，真不好说。
“那走吧。”
宁绣想要看向刚刚自己想要去的方向，但她发现自己分不清那边是那边，只能随便看一个方向，轻声道：“如果你们受不了，那就下线……我们先到处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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