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怎么忽然就约起来了

  昨天才下过好一阵雨,今日虽然太阳又出来彰显存在感,路边的积水仍未干涸,气温倒是不像前些天那么毒辣,出来走走让人心情舒畅。

  每次和同年龄的女生单独相处,江枫总是容易在沉默中行事变得焦躁一点,好在家离商超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走的快些买完东西很快就能回来。

  心里这样盘算,脚下自然也就发力起来,以他的个头,很快就隐隐有了要把林瑾语甩在身后的趋势。

  和路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总有些人会偷偷回头看两眼他们,有时候是年轻的女生,会戳戳同伴的肩膀窃窃私语。

  因为江枫确实是那种很吸引人瞩目的清爽长相,线条明晰的脸,开阔的前额,挺直的鼻梁,有力的眉宇,以及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任何女朋友有这种男朋友,都是要得意挽着胳膊,带到闺蜜们面前炫耀的。

  有时候路人看的又是林瑾语,她本就是很懂打扮的人,舞蹈出身又很有气质,分明只是简单的走个路而已,却总有股和别人不太一样的轻巧柔美,脚尖像是踩着云端。

  欣赏美女令人心情愉悦,在大街上看到这种姑娘,没有理由不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多偷瞄两眼,看看又不算犯罪。

  这么两个人走在一起,颇有种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感觉,但是只要多注意一会儿就会发现,他们显然合不来,江枫宽大的步幅让林瑾语每过片刻就要小跑两步跟进,显得有些促狭。

  好几次,她几乎就要张口提起这件事了,希望江枫能够走的慢一点,或者说多少在意一下同行的人。

  最终她还是默默咽了回去,面对他浑身散发出来的疏离感,实在是很难攻破,要是他说出什么难听拒绝的话来,林瑾语觉得自己大概就要原地自爆了。

  这么一想,那天晚上在天台的时候他还是很好说话的,那会儿林瑾语甚至觉得,江枫也没有学校里传闻的对女生那么糟糕。

  现在看还是她太单纯,他对女孩的好意只会在他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展露出来,而他也显然不是那种传闻中的顶级男友,什么走路靠车流一侧啊,故意配合女友的步调啊,这些隐形的小东西恐怕入不了这位大佛的法眼。

  毕竟从来都只有女生在意他,没有他在意女生的时候,这会儿他估计也察觉不到两人之间的这份不和谐音,同一个屋檐下的相处之路,看起来任重而道远。

  就一直这样挨着进了商超,也江枫没有任何闲逛一下的意思,推上购物车就直接挨着货架开始搜寻。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穿梭在货架之间,就像嗅觉灵敏的猎犬,时常光顾这里让他根本不需要抬头看一眼分区,购物的方式就是直走,转向,拿下,扔推车里,下一个。

  而且他也不会在意比价,哪个最便宜最大众选哪个,调料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东西,号称高端的健康酱油,不会比平价的大路货好吃到哪去。

  按照他这个节奏,全买完估计要不了五分钟。

  林瑾语默默地跟着他走来走去,开始怀疑自己打算跟着出来就是个错误,完全显得自己很多余。

  这个家伙,买东西都跟输好代码的机械一样,全然不肯浪费多余的时间,似乎连每一步都计算好了,精密如卡着秒表行动,多一秒钟那玩意就会变成炸弹炸死他。

  逛街购物不应该都是美好的休闲时刻吗?看到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那么多的漂亮衣服,就没有想要驻足欣赏挑选一下的想法吗?不买只是看看也行啊,满足心理健康也很重要,她没有钱眼馋什么的时候,就是会经常隔着橱窗看一看满足自己。

  其实她很想在这里多花一点时间,这样单独相处,并且能一起做些事情的机会委实不多,可以用来打好彼此的关系。

  可是……

  林瑾语偷偷看向江枫那张无可挑剔的侧脸,瞳孔中结着冰似的,正在举着一根桂皮审视,那认真的目光似乎连小小的桂皮都能剥光,总有种要是说出来,他就会掏把枪拍在桌上,说女人你胆敢忤逆朕的感觉。

  帅确实帅,跟他在一起会觉得很养眼,总想多看两下,就算是那么普通的黑T恤,也压不住他的那份英挺,要是能在衣品上再下点功夫就好了,看帅哥穿地摊货,怎么都觉得有点可惜。

  但也因为是那样的脸还容易对异性没好脸色,也让人有点难以接近,就连努力跟他沟通意见似乎都不是件轻松的事……至少对林瑾语是这样。

  真佩服自己啊,那天能当着面对他说,叫不出哥哥这种话,甚至能趁势跟他开起玩笑。

  那时候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来着?从吃饭之前开始一直就在思考,大概两个小时吧,才终于有勇气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她并不内向,只是有点腼腆,看起来总是很柔弱的那种,面对很强势的人,她就很容易犹豫退缩。

  也是因为这样才被一起训练的女生们孤立,只要一看到她们抱成团取笑自己的那份嚣张得意,她就没有办法迎着她们的目光战斗,只能抱紧手臂,慢慢蜷缩起来寻找些安全感。

  其实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想着这样是不行的,一味的逃避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那样自己永远得不到尊重,想要的东西也总是会失之交臂。

  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变,打小养成的性格,让她习惯了如此生活,因为本就长得好看,柔软的亲和力会让并不强烈的恶意变成对她的善意。

  不知不觉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轻捏指尖,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色凉鞋,带着光泽的柔顺长发自然垂落下来,细末发梢在腰际散发芬芳般地摇晃着。

  就这样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早就不是会为了一个小玩具,吵着嚷着要跟妈妈搏斗的年纪了,生活不就是这样么?总有些东西并不能让你如意,总爱去纠结,这辈子活的都会很累。

  她没有注意到江枫在看她,不是眼角的余光,而是拿起玻璃瓶子看上面的倒影。

  刚开始出门的时候,她的脚步还挺欢快的,一看就知道很期待,这会儿连脖子都抬不起来了。

  有心事?还是想买的东西太多了有点纠结?觉得第一次出来就想买这个想买那个,会显得很贪心?

  江枫心中叹了口气,很无奈,他懒得去猜,但是却不得不去猜。

  女人总是很麻烦,会莫名其妙的生气,又不告诉你为什么生气,任何一丁点小事都可以成为她发作的理由,大概林瑾语都逃不出这个怪圈。

  只是她不会歇斯底里的像个泼妇,而是忽然安静下来,可那股一看就有事儿的样子是怎么也都藏不住的。

  典型的,很会看人脸色的讨好型人格,江枫对心理学略有了解。

  所以她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露出那样的微笑,说出什么很重要的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紧张,只要觉得自己想做想说的东西不合身边人心意,她就宁可憋死自己顶着一张委屈脸,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如果硬要给她划定一个分类,那么她就是传说中的真·软妹子,真的很软的那种,用力碰一下,感觉她这花瓶就忽然会碎了。

  若是对那种保护欲很强的男子,遇到这样的姑娘怕是恨不得捧在手心含着的,娶回家都只给自己一个人看的小心肝。

  但这性格对江枫来说只会让他倍感压力,太敏感太纤细,做同学都懒得跟她搭话,偏偏她还是自己的继妹,早上起来推个门打哈欠的时候,都会看到她那张要凝出水来的脸蛋,估计气儿哈一半都得给憋回去。

  老爹娶了林宥真估计开心死了,可他带回来的这宝贝女儿,让江枫头都大了不止一圈,好比套上紧箍咒,她连念都不用念,就够让江枫头疼的。

  “清单上的东西都买完了。”江枫扫了一眼便签纸,挥舞着,“我没什么需要的东西,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他还能怎么样呢?他只能这样,漫不经心地,小心翼翼地,捧起她那可怜巴巴的自尊心,还要注意点儿别踩着她的小尾巴,免得把她这只小猫儿惊的跳起来,毕竟是他的妹妹了。

  “我算了一下,卡里还有两千二百多的余额,妈都那么说了,我们要是节省,反而显得不给她面子。今天就嚣张一点,一口气把卡刷光。我就想买两本书,剩下的你帮帮忙?”

  林瑾语愣了一下,她抬起头来,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一缕长发从耳边垂落。

  “连花钱都不会,你以前的生活肯定很没意思。”明明很开心,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别扭的隐藏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我也想花,但是我没什么物欲,很多东西对我都没有意义,而很多东西对我只要够用就行。”江枫淡淡地说。

  “真是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江枫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看他那般缄默的模样,林瑾语忽然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既可以多玩一会儿,又能找点借口拉近和江枫的距离。

  毕竟要生活在一起,即使知道他对女生并不是那么感冒,也希望能让他好好认知到妹妹的存在感。

  她开始自上而下打量他的每一寸,江枫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头已经架在称上的猪,而林瑾语是手握屠刀的优秀屠夫。

  这怎么跟要吃了自己似的?

  “你知道你浑身上下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检查完毕,林瑾语摇了摇头,有些惋惜。

  “不知道。”江枫很诚恳地摇摇头。

  女人照镜子会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缺点,而男人照镜子会觉得自己大可不必如此优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出来自己哪里不对,江枫也是这类人,如果硬要说,他认为自己的问题是出在内部。

  “不懂得打扮自己。”林瑾语揪了揪江枫身上的纯黑T恤,真就是纯黑色的,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脱下来随时都可以拿去当抹布。

  就这一点,就让林瑾语觉得,江枫是那种会买同一件棉T三件的人,一件穿了一件洗,还有一件要么是备用,要么连睡衣都客串了。

  “这衣服一看就不超过三十块钱。”她很不满意。

  “胡说,三十九。”江枫绝对不会在数值上妥协。

  “区别很大吗?”林瑾语很无奈,“在学校的时候你穿校服,你的长相优势就被凸显出来了,跟别人一比他们都是土里钻出来的泥萝卜,你是玉白菜。可是在私服的品位上你真的很糟糕,就像一块好玉,没有雕琢成供人欣赏的美态,反而摔碎当碎银子去使。”

  “我为什么需要她们的联系方式?不要才是最好的。”江枫没听懂。

  “重点是那个吗?”林瑾语神色很窘,“重点是你的穿搭拉低了你整个人的观感和水准,帅哥也会被土味审美扯后腿的。你知道吗,女生看男生先看脸,后看气质,穿搭很影响一个人的气质。”

  “如果提升自己的气质是为了让自己受女生欢迎,那还是不要也罢。”

  “但也会影响你自己本身的,用心提升自我又不是只给外人看,也是人生修行的一部分。来,跟我走。”林瑾语拉住江枫的手腕。

  “去哪?”

  “楼上服饰店,购物卡全场通用的,把你的衣服砍掉重练一下。”

  她忽来的热情江枫有点抵挡不住,他很想拒绝,表示衣柜里有几件可以换着穿就行了,但林瑾语似乎认定了今天必须要重新给他加点,抓着他的手指愈发用力,冰凉又温润,步伐也十分坚定。

  他大可以强硬一点甩开她的手,可这是大家成为家人的第一天,他实在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记忆,那很可能会是一辈子。

  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贱了,他的剧本应该是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林瑾语就欢天喜地的去刷卡,买甜食喝奶茶看看衣服,女生不都应该这样么?再不济去抓娃娃机也行啊,两千块可以让你抓到天荒地老,菜成鸡都够清空那台机器了!

  可她似乎更乐意把这笔钱用在江枫身上,一个自己就很美的女生对美本身就有极大的追求,她不止希望自己总是漂漂亮亮的,她更希望自己的家人也是。

  看着江枫那朴素的,没有任何特点可言的黑T牛仔裤,她比自己没衣服穿都难受,觉得这是暴殄天物,这让她怎么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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