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细心,不过,她可不会被这种小伎俩骗到。
“你是来找他的?真不巧,他刚刚说有事要出去一会儿。”林瑾语扶着门框,假装无意地挡住祝希希视线。
“他不在家啊?”
这真不可思议,江枫的行事风格她祝希希太了解了,此人在上学期间只会两点一线的,学校和家就是他的全部,绝不会外出。
肯定有鬼。
“那,我想进去等他。”祝希希面不改色,抬头看着林瑾语。
林瑾语心里一跳,祝希希面孔清秀,笑容人畜无害,又是江枫的好朋友,晚上来拜访,怎么都有理由进来坐一下,她这个新妹妹要是拒绝,才显得不合人情。
放她进来,应该没问题吧?她总不会直奔江枫的房间那么没礼貌。
“他走的挺匆忙的,我想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也许会花很久。”林瑾语继续尝试防御。
“没关系,我呆到多晚都行,就是有事必须要跟他说。”
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林瑾语实在没有能拒绝的理由。
她看着祝希希坐在小板凳上换鞋子,这女孩还特意打开鞋柜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里面,娴熟地找到客用的拖鞋,看来是经常到访江家的常客,和回了自己家差不多。
“你妹怎么让她进来了!”
江枫的房间里,俩男孩贴在门边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互相压低声音咬耳朵。听到祝希希进来的动静,邹子恒急的快要跳脚。
“你的女朋友你不了解?她是那种门口有个人堵着就会放弃的人么?就算我爹站在那她也会进来的。”江枫淡淡地说。
“那我不是完了?”
“用不着担心,虽然祝希希是爆了点,但多数时候她都很乖的,只要林瑾语坐在她面前,她是不会干出直接冲过来搜家这种事的,哪怕她发现你在这也一样,很懂照顾别人的面子。”
白色的骨瓷杯里翻腾着热牛奶和麦片,林瑾语和祝希希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侧。
林瑾语一直在注意着祝希希的一举一动,她那两条长长的发辫轻巧又可爱,会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沙沙令人怜爱的动静,脸庞也小的双手就能捧起来,完完全就是萌到会让人出血的小动物。
但坐姿反而意外的端正,就像背后卡着戒尺,连拿骨瓷杯的手势也是优雅的姿态,并不像普通人那样随意,似乎是某种固定的餐桌礼仪。
想来她的家教一定非常严格,花了很多时间和金钱,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孩来,天生就是往所谓名媛培养的。
“如果你是有话要跟哥哥说,我可以帮你代为转达的。”思考了一会儿,林瑾语还是想尽可能规避风险,一定要让祝希希早点离开。
“只是想让他帮我找一个人。”祝希希用勺子加了很多糖进去,她不喜欢纯牛奶。
“要找谁?”
“嗯……我的男朋友,邹子恒。”
很意外的,她直接就说了出来,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你们吵架了?”林瑾语问,她希望自己尽可能装的无知一点。
“算是吧。”祝希希点点头,“今天晚上我去他家找他,在他的床上找到了这个。”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花朵发圈,很多女生都会用这样的发圈,摘下来就可以当手饰,林瑾语还以为那是祝希希的东西,没想到是罪证。
“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又带别的女人回来,还在他的床上过夜了。”
祝希希说的很平静,好像那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可是她长长睫毛微微颤动,手指把百褶裙抓的很紧,指节都泛了白,似乎要是再上一点压力,就会落下泪来。
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还出去招蜂引蝶,邹子恒你真是不得好死啊你!
虽然很想义愤填膺一番,但这会儿她收了别人的贿赂,等于是和邹子恒绑在一条船上了,林瑾语感到很过意不去,只能保持沉默。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就是这样的人,管不住自己那颗滥情的心,看到漂亮女生就会贴上去,彻头彻尾的花心大萝卜。”祝希希抽抽鼻子,抬起头露出勉强的微笑,“我早就习惯了。”
分明是她受了伤,却要强迫自己来宽慰别人不要在意她的事,真的是很懂事的姑娘,难过的时候也不会想着要在别人面前暴露出来,让人费心来关爱自己什么的。
“听上去他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会因为他难过,为什么不考虑分手呢?”林瑾语很好奇。
人们经常都说劝和不劝离,但男友是这样不专一的人,继续交往下去也只会被伤的更深,不如快刀斩乱麻,果断点放弃。
虽然没谈过恋爱,不过换位思考一下,把自己放在祝希希的立场上,林瑾语就会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他还是有在喜欢我的。”祝希希很认真地说。
林瑾语傻眼了,这是被那个花心男给PUA了吗?他都经常带不一样的女孩子回家过夜了,这哪里看得出来是在喜欢你啊祝希希同学?
“邹子恒,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诚实的骗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就连躲在房间里的人也听的分外清楚。
“她对你的评价是越来越差了啊。”江枫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邹子恒。
邹子恒没有说话,这根花心大萝卜的瞳孔染上了悲痛的颜色,他静静地靠在墙根边,默默听着女友的发言。
“可以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他了。”祝希希轻声说,“因为认识他,被他搞得心情焦躁,也是被他骗的最多,别看那家伙长得像女孩子一样好看,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他和多少女生暧昧过,我根本数都数不清,甚至当着我的面都不忌讳和那些女生打招呼。每次我恨恨地问他那些女生都是谁的时候,他就会笑的像个圣人一样,说什么只是朋友啊熟人啊之类的话,还要引荐她们给我认识。”
她苍白的脸颊渐渐染成了红色,大概是说到这些的时候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
林瑾语心说这家伙还不止是风流这么简单,拿着外面的情债还敢在女朋友面前蹬鼻子上脸,他是想在现代社会开后宫佳丽三千人么?
光是坐在这里听着,林瑾语都想抽邹子恒一耳光。
“但是……他也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祝希希又说,朦胧的光在眼眶里打转,“我家里的人都喜欢喝咖啡,他们都是海归派,有很严重的小资情结,可我最讨厌咖啡原本的苦味了,每次都得强迫自己喝下去。”
“只有邹子恒来的时候我会好过一点,他总是偷偷给我的咖啡里面加糖,在我喝的时候偷偷对我做鬼脸笑。”
“我生日的时候,他会一连送我十几种不一样的礼物,没有一个是花钱就能买来的,有时候是某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基地,藏在某个天台的角落里,有时候是他自己制作的标本,蝴蝶啊小虫子啊都有,有时候又会是为我谱写的钢琴曲,他把那首曲子做成了MV,有几十万的播放量呢。”
祝希希捧着白瓷杯,低头看着自己圆润的膝盖。
她的话语那么轻又那么柔,就像在翻动一本蒙尘了的老相册,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昨天,手指慢下来,轻轻拂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庞或景色,想着那些年发生的人和事儿,嘴角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微微扬起谦和的笑。
“我们家是真的书香门第,不是教授就是博士的,对我的教育一直都很严格,总让我觉得很憋屈。只有跟邹子恒一起玩的时候我才会开心点儿……因为是一起长大的,又有婚约的关系,难得他们愿意放宽松。”
“虽然……他总是爱花心,不会拒绝任何女孩子,但是他也真的很懂得讨我开心,知道怎么制造浪漫。”
“十岁生日那年他突发奇想的要去河边采蒲公英给我玩,结果水库放水我们不知道,一起被冲走了。后来获救我一点都不开心,反而怕的要死,因为家里肯定要痛斥我怎么敢去那种地方,皮带能把我抽晕过去。”
“两边家长一起来医院见到我们,我妈上来就要揍我,邹子恒跳出来说是他硬要拉我去的,是他没看管好都是他的错,气的他爸爸一脚把他踹到床下面,好几个人都拉不住。他被揍的抱头鼠窜,只敢把后背露出来给人发泄,却还要龇牙咧嘴地对着我吐舌头……”
她真的是个很会讲故事的女孩,捧着白瓷杯神情专注,娓娓道来,说话好听的像是少儿频道的女主持,叫人不由得心里微微一动。
林瑾语的眼前渐渐浮现出邹子恒和祝希希在一起的场景,晨光里小男孩和小女孩拽着风筝奔跑;夕阳下他们肩并着肩在院子里纳凉,赤着脚泡冷水吃同一块西瓜;夜深人静还是两小无猜的年纪,没有后来那么多弯弯绕绕,可以大胆地睡在同一个被窝,直到黎明都还握着彼此的指尖。
她从没觉得年少时的恋爱是多好的东西,坚定认为一定要有面包支撑的才是真谛,可听着祝希希说的那些小事,她似乎就进到他们的人生里去了,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亲眼看着他们长大。
“你说我怎么会放弃这个人呢?”
祝希希理了理耳边柔软的细发,抬起头来微笑。
那笑容其实很勉强,就像挨了打马上要落泪的小孩,可是哭泣就会招来更多的打,于是只能颤颤巍巍地苦着脸憋住,一点都不甜,全是涩味。
可是那些难堪的背后还是有深埋起来的清醇,那是只有她知道的,只有她经历过的,只属于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之间的酸甜苦辣,任凭花心萝卜再怎么风流,也没法真正有外人闯入属于他们的世界。
“听到了么?”江枫踢了踢邹子恒,邹子恒不耐烦地挥手驱赶他,把自己团成躲在角落里的仙人球。
他从来没听祝希希说过这些,想来祝希希也不会跟他说,就算是男女朋友,有些心事也是没法去分享的。
其实这样的话在她的心里藏了很久吧?但她没有人可以去诉说,只能憋着,反倒是林瑾语这种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才能让祝希希好好说出来,就像倾听少女心事的树洞。
她也不是不知道邹子恒的品性,她比谁都懂他的好,也比谁都懂他的坏,可她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很多次机会,希望他能知道珍惜,渴望看到他的悔改。
但一个人的耐心终归是有限的呀,如果有一天祝希希厌倦了呢?她彻底死心了呢?
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赤名莉香不也曾经深爱过永尾完治么?她约定说如果你不来我就乘车离开,可最后她乘坐了更早一班列车走了,男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只看见她栏杆上的白手帕,她一直都很遵守约定,但没有遵守最后的约定。
所以完治只能在学校柱子上刻下两个人的名字,漫画的结尾会写上他的话——如果你在东京街头见到莉香,请告诉她我爱她。
邹子恒想出去跟她和好了,晚上她来的时候还提着保温桶呢,里面是祝妈妈给炖的鸡汤,如果没有那个遗留下来的发圈,这会儿他们应该一起在看书,喝着暖胃的好汤。
江枫冷冷地看着邹子恒,这小子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没心没肺的浪小子遇上温柔似水的好姑娘,那颗放荡不羁的心其实早就被牢牢拴住了。
他唯一需要的只是时间,时间会让一个骚气的男孩逐渐磨平棱角,变成可靠的男人。
但这段时间里他如果不能收起自己的心,就还是会让祝希希难过,作为旁观者和一起长大的友人,江枫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想给这货两拳,如果这样能让他学乖点,友情破颜拳似乎也是极好的。
“邹子恒最大的丑事是去年,他跟我说他的屁股长毛了,这让他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变成了野猴子。这家伙盲人摸象的给屁股自己剃毛,结果没掌控好力道,刮出好大一条伤口,滋滋冒血。”
外面的女孩们还在分享心事,祝希希像是有点说开了,开始分享起以前的乐子。
“偏偏那两天就是运动会,他还要代表班级参加赛跑,穿上内裤屁股就像放在磨砂刀上疼的要死。没办法,他就问我借了一张卫生巾垫在裤子里,但是他不会用,护翼没贴牢,跑步的时候卫生巾从他的裤子里掉出来了,还带血。”
“听说那个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所有看他的男生眼神都精彩万分,老师们也一样,‘同行十二月,不知子恒是女郎’成了市南中学学校的名言。江枫也在场的,你可以去问他,就是可惜我跟他们不是一个学校,要是当时我在该多好啊……能拿这事儿嘲笑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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