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了几个小时的米尔并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对于是否要给伤魂鸟充个“电”并继续和“教授一行”进行接触,他仍有一些犹豫。
力量体系的规划并不在自己的长期计划之内,特别是对于自己这样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的人来说,打打杀杀本就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与文字之中。
两世为人,别说和人干架了,他见过最多的血就是体检时护士姐姐抽出来的那几小管。
虽然在老侯爵的因果记忆中有体验过许多驰骋沙场的片段,但很可惜老爷子的馈赠属于知识类条线。
那些因果记忆中经历与体验的一切早就已经被抹去了。
因果馈赠的时间不可控,因果记忆中的一切又留不住。
这也让曾经打算利用因果中的时间,把自己打造成一方巨擘的米尔摇旗息鼓,“时间与精神之屋”计划诞生了不到三天就破产了。
『羡慕悟空』
『羡慕悟饭』
『羡慕特兰克斯』
『羡慕比克......』
『算了,比克就不羡慕了,后期拉得厉害。』
躺在床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米尔无聊地让思绪胡乱飞翔。
现在整个城堡里,大家都知道小侯爵病了,在大半夜吐得“死去活来”。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被侯爵府上上下下除了医生之外的所有人探视了一遍。
窝在被子里的米尔,听着一茬茬人进进出出,还得时不时地配合管家发出一些难受的“呻吟”。
不论是假意的关心还是露骨的打探,疲于应付的他索性倒头装睡,让“医术高超”的桑切斯出面,把他们放进房间看上两眼后就打发走。
自己则把心神沉到了已被打开的会府之内。
与那两位侍从描述的有所不同,米尔会府内的混沌在他醒来之后就已经彻底消散了。
这或许是归功于那豪横的板砖大法。
毕竟别人只是钻了一个小孔,而自己是直接扒掉了一整面墙壁。
体内的煞气已然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股从未感知过的能量。
『是更精纯的煞气?或是禋能?还是教授口中行者的能量?』
米尔的眼皮底下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金芒,此时紧闭双眼的他正控制着一小团能量在自己的体内乱窜。
就像是一个在商场里才和父母撒娇耍赖买上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包装好好地把玩一番。
但是碍于爹妈还要继续逛街,只能用手指扒拉着包装上的封条,撕了又粘回去,粘了又撕。
『等白天熬过去了,某必要与那维克多尼亚大魔王好好秉烛夜谈一番』
想到这里的米尔,一脚踢掉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来了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才走进卧室关上大门的赛斯被这个“表弟”的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幸亏从小到大养成的礼仪习惯,才没有喊出声来。
“快来,赛斯,到这儿来坐。赶紧把昨天谈完的情况和我说说。”
早就听见一个脚步声停在准备间里后,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半点声响,一直等到最后一名“探视”的客人离开,才走进了房间。
米尔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那个恪守规矩的表兄内务官来了。
“侯爵大人,您现在还是应该多多休息。”赛斯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头,“关于内阁会议的事务再晚几天决定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没有生病,赛斯。”
米尔忍住了想秀一个鲤鱼打挺的冲动,在床边的座椅上拍了拍,柔软的皮质椅面上还能感受到上一个人留下的温度。
虽然赛斯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不过小侯爵一看见他就会想起斯莱德爵士那张戒尺一样的臭脸,本能地止住了自己的“活宝”行为。
“有一些不太容易解释的原因,我必须在众人视线之外修养几天。”米尔习惯性地把摸过座椅的手在湿毛巾上蹭了蹭,继续说道,“身体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对吧,桑切斯?”
“现在的侯爵大人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健康。”
一边回答着,管家一边将泡好的红茶放在了赛斯手边的床头柜上。
“这是你第一次来我的卧室吧,赛斯。”米尔端起一杯红茶润了润自己有些干燥的嗓子,正要放下时,桑切斯端来了一张精致的银质夜桌放到床上。
“老侯爵还在世时,我曾经来过一次。”和管家并排站立的内务官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眼神却朝着上一任“丝兰侯爵”的画像望了一眼。
“所以,你不用这么拘束。我现在是一个“病人”,而你是过来探望我的表兄。我们是亲人,我的兄弟。”
米尔抚摸着夜桌的边缘,再次提醒道,“有时候我们必须扮演好自己在特定场景下的角色,哪怕没有外人在场,也要养成这个好习惯。关于这一点桑切斯就做得很好。”
“我明白了,侯爵大人。”年轻的内务官心领神会,乖乖地落座。
米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看着他仍旧正襟危坐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习惯嘛,总是需要慢慢去改的。
“坎贝尔卿的方案定好了吗?”
“已经初步拟出了一个章程,侯爵大人。具体的条件我已经整理好了,就在准备间的公文包里。”
“桑切斯,麻烦你去拿一下吧。”米尔制止了正欲起身的内务官,继续问道,“关于花溪山谷领民的迁徙问题,你们几方有商榷过吗?”
“领民?”赛斯有些疑惑地说道,“根据帝国法令,那应当就是要和领地一同划归的。我们并没有特地就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时间停住了自己的话语。
米尔也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既然没有特地商谈过就好,签署完合约,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侯爵大人,容我冒昧地问一下,您知道花溪山谷中有多少人口?”
“你可以猜一下。”
“据我所知,花溪山谷中除了养马场之外,就没有任何成聚落的居住地了。”
“你说的没错,赛斯。”米尔并没有急于公布答案,“不过居民是居民,而登记在册的领民那却是另外一回事情。”
“您的意思是?”赛斯内务官顿时有些激动。
“将近隆多郡四分之一的人口。”
“克诺斯在上!这太不可思议了!”
显然,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米尔这位表兄的认知。
米尔虽然之前对此有一定的预期,但是真当自己派去了解情况的商行成员回报时,他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轰轰烈烈的圈地运动是需要一定手段的,哪怕是一个伯爵也不能够随意剥夺领民的土地和财产。
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去达成目的,是贪婪贵族们的基本生存技能。
换地就是众多手段中的一种。
帝国虽然有对耕地的丈量方法、性质、大小有过一系列规定,可却从未要求耕地必须拥有多少产出。
黑心的土地主们便开始钻起了漏洞。
在那些根本不适合人劳作的土地上,犁出几道小土沟,随便撒上一些麦种,任它自由生长。
来年,这里便是一块受帝国法令认可的耕地了。
“大发善心”的贵族们便可以用这些“肥沃的土地”成倍的去换取平民手中的良田。
这类被换取土地,成为某种意义上“无耕民”的人们,只能被迫地在生养自己的地方成为了一名“异乡人”,为土地主提供劳力。
“不用太过于惊讶,毕竟在花溪山谷,你肉眼可以看到的每一片飘着几根野麦穗的土地,都有属于它的主人存在。”
米尔郑重其事地看着赛斯说道,“而你要做的,就是把他们从那些该死的土地主手上要过来。”
“可是,侯爵大人,坎贝尔伯爵是不会同意的。”
“这可由不得他,包括我那位吃里扒外的叔叔在内都一样。我并不认为他们有可以和帝国法律讨价还价的资格。”
米尔满脸玩味地说道,“他们既然可以利用帝国法令的漏洞去压榨那些可怜的平民,那么自然就要接受因为自身贪念与疏忽而带来的恶果。
我们只是用同样的规则去要求了他们而已。”
『师夷之长以制夷』
有时候打击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手段埋伏在他自认为最擅长的领域里面。
有些哑巴亏,是必须打碎牙齿往肚里咽的。
“赛斯内务官,这是您的公文包。”
在两人谈话间,桑切斯从准备间里将那只牛皮小包拿了进来。
米尔并不着急查看那些“无关紧要”的条款,隐藏在交易之下的关键目的之外,剩余的利益都是可以让步的。
“我怕我会辜负您的期望,侯爵大人。”将米尔的话语消化了一阵的赛斯,有些不自信地回复着。
“不,我亲爱的表兄,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做这件事情了。”米尔向他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你仅仅只需要恪守住自己的原则就可以了,
想想斯莱德爵士教过我们的。虽然人们讨厌过于正直的家伙,但正直,有时候可以成为你最强大的武器。”
“好吧,我会尽力的。”赛斯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个勉强的表情,作为一个小小的内务官,他并没有信心在这件事情上和一位伯爵去呛声。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看着心里没底的年轻人,米尔安抚道。
人的成长需要经历一些磨砺,栽种在温室里的树苗是没有办法蜕变为参天巨木的。
虽说是有点拔苗助长的意味在里面,但米尔确实也急需这位忠心耿耿的兄弟突破一下自我。
这件事情就是特地安排给他的“经验值”,也是判断赛斯是否能够成为自己左膀右臂的一个小小考验。
“况且那位坎贝尔伯爵也并不一定会在意这些领民。”米尔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关于桑椹果酒的事情,他们讨论得如何了?”
“所有拥有土地的大小贵族都参与到了这场生意的瓜分里面,正如您所说的,约瑟夫率先提出了耕地与园地份额的置换。”
“呵,我这位叔叔倒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米尔接过了赛斯递来的文件,不紧不慢地翻看了起来,“条款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你就赶紧去找坎贝尔卿敲定正式版本吧,
或许他现在正在苦恼如何去处理那些即将成为累赘的佃农们呢。”
“我没有太明白您的意思,侯爵大人。”赛斯有些疑惑地问道。
“有空的时候,你还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要一直活在文件堆里。”米尔此时仿佛斯莱德爵士附身般说教了一句,“种植一片桑葚园,只需要同等耕地人手的三分之一。
而多出的那些佃农,根本不是那些酿酒厂可以容纳的。”
闻言,赛斯眼前一亮。
“我懂了,侯爵大人。”
“那就快去办吧。”米尔假模假样地打了一个哈欠,下了一个逐客令,“不要让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位伯爵久等了。”
……
……
随着赛斯的离开,米尔算是完成了自己一整日的“工作”。
即便有着煞气的滋润摆脱了睡眠的束缚,可精神上的高强度运作还是让他感觉有些乏力。
“派去和罗素主教致歉的人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桑切斯看着哈欠连连的米尔,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一瓶精油,滴在了被烤得发红的香薰石上,“罗素主教对您的健康表达了关心和慰问,并表示等您身体稍好一些了,会亲自到侯爵府来探望。”
米尔点了点头。
那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静谧地像身处到了一片甜蜜的花海,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舒缓。
“您最近很重视赛斯内务官。”
“是的,比起大商行里的人,有很多事情,赛斯的身份更适合去处理。你也知道,整个家族里面爷爷留给我能用的忠臣并不算多。”
米尔歪着脑袋看了看很少主动挑起话题的管家,“你是想提醒我什么吗,桑切斯?”
管家笑了笑
“是关于赛斯内务官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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