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一众羽林郎,浑身浴血的李利浑身发冷。
但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很快,颤抖就转化为无边的愤怒!
“是你……是你这小蟊贼!”
看到战车上的刘翊,李利再蠢,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樊稠为何会提前知道他的行动,为何甬道上方的城墙会有埋伏,这些人又是如何进入皇宫,宦官们又为何帮着樊稠隐瞒……
根结都在这孺子身上!
李利此刻已是虚脱无力,他抬起手中长剑,遥指着对面战车上的刘翊。
“竖子!蟊贼!安敢这般算计!!叔父敕封汝父为扬州刺史,汝竟不知感恩,今设伏诓我?!我叔父若知此事,定将汝全家灭族……亦将汝磨为齑粉也!”
最后一声“磨为齑粉”,他喊的声嘶力竭,格外恐怖。
刘翊抿了抿嘴唇,暗道:咋喊的这么瘆人呢。
这锅我可不一人儿背。
刘翊转头看向战车后。
很快,便见车后闪出一人,正是小黄门程大勇。
“程老公啊,你跟他聊两句?”
“喏。”
程大勇当即领命,昂首挺胸的走上前,遥指着李利的鼻子痛骂:
“李贼!汝等凶逆,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宫人流离,纵观大汉四百载之乱臣,未有似汝等之恶逆也!”
“羽林郎与我等内侍,皆天家近人,刘正礼的刺史之位更是朝廷公议所封,与汝等贼獠何干?”
“贱竖庸儿,竟还想利用汝大父为汝设伏?汝大父我乃天家亲侍,皇家仆从,我何等的身份,焉能从了你这凉州贼犬乎!?”
“……”
程大勇今日当着一众羽林郎的面,狂喷李利,心中甚感快慰。
先前四年,哪有这般舒爽的时刻啊?!
李利万没想到程大勇居然会如此嚣张,一时间张口结舌。
敦伦汝母的……犬阉宦!
刘翊在车上低头看向程大勇,问道:“爽吗?”
程大勇不知‘爽’为何意,但下意识的还是回了一句:“爽!”
刘翊遂冲着李利喊:“李校尉,都听到了吧,你说我为什么埋伏你?宫廷内侍尚且都知道的忠君之理,你又何须来质问我呢?赶紧束手吧,免得我操劳。”
李利此刻心中的屈辱,简直比适才在甬道内被樊稠打脸还要严重。
刘翊啊刘翊!
这小贼是何等的阴损啊,居然让一个宦官来当众来喷我?
李利活了这许多年,何时被阉宦指着鼻子骂,还特么的要当他大父!?
宦官若成了他大父,那岂非就是李傕的爹?
遥想五候和十常侍当年那么牛逼,也没看他们声称要当梁冀、何进的爹啊。
他们李家算是开了先河了。
“刘翊……程大勇……你们这两条犬!两条乳犬……怎敢这般辱我!?”
刘翊义正严词的道:“李校尉,说别人辱你之前,且想想自己是如何做事的!”
“沧池之边,你骄狂极甚,对陛下毫无恭敬!”
“宫廷门前,你持鞭抽打内侍,又对我和我父亲言语讥讽,毫无德行!”
“今举兵入宫谋反,毫无忠义廉耻!”
“血洗关中,劫杀黎庶百姓,毫无人性!”
“说到辱人,足下辱君、辱臣、辱士、辱民,方有今日之报!”
“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李利被刘翊这个小儿郎一顿言语教育,已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区区一个庶子,一个人质,竟如此嚣张!
“小贼!我今日与尔不死不休!!”
李利此刻几乎没有了力气,但在盛怒之下,他还是仗剑向着刘翊的方向冲了过去,他已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身边的士兵已经被屠杀殆尽,仅剩的几个人适才为了掩护他冲出甬道,也是耗尽了气力。
此时此刻,刘翊等一众羽林郎则是以逸待劳,甲胄齐全,而后方樊稠等人已将李利埋伏的人屠戮殆尽追了出来。
在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李利的眼中却只有刘翊!
他堂堂西凉豪杰,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儿郎给逼迫成了这个样子!
“杀!!”
李利举剑向着刘翊奔来。
刘翊车后的李典似要有动作,却被刘翊伸手阻止了。
他缓缓从车辇上拿起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长矛,然后一甩马缰,驱使着战车就向着李利冲去!
刘翊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他毕竟出身士族,汉朝士族,弓马刀剑最擅!
更何况刘翊一直都在磨砺自己!他知道,他早晚都要面对这个局面,今日他必须亲自动手!
很快,便见马车冲到了李利的面前。
刘翊抬手一矛,借着惯性,以极快的速度将校尉李利从原地击飞!
李利痛苦的惨叫了一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着后方摔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深红色的鲜血瞬时间铺满了青石地面,李利圆睁双眸,双脚无力的在地上扑腾着,腹部处皮肉翻飞,鲜血淋漓。
刘翊战车后面,他那些羽林郎的同僚们都大为惊讶。
别看平日里刘翊是他们的头头,要说主要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刘翊在民间的名声大,出身士族,同时还是天子身边的亲信……
但要说论及武勇,他们可从没有服气过刘翊。
毕竟在所有羽林郎之中,刘翊的年龄是最小的。
但今日,他们方知刘翊深藏不露!
李利虽是强弩之末,但毕竟是西凉豪士,刘翊能一矛戳飞他,这绝对超出了同龄人的实力。
刘翊自穿越过来之后,这半年来一直苦练武艺,每日与李典切磋,故而武技进步很大。
身为后来人,刘翊知道这个时代的可怕,没有合格的武力,绝对不行。
他将长矛扔到一旁,从战车上跳了下来,缓缓地走到了李利的身边。
“啊……啊!啊啊~~!”
李利痛苦的嚎叫着,他看着走到了他面前的刘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傲慢,脸上难得的露出恐惧的表情。
“你,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犹父定将汝挫骨……”
李典持剑上前,将剑头对准了李利的咽喉,就要捅下去。
李利一下子惊恐了。
“别、别杀……别杀我!”
刘翊伸手拦住了李典。
“留着他,还有用!”
李典惑道:“都伤成这样了,怕是未必能医的活。”
刘翊言道:“确实未必能活,不过试试吧,万一他比别人抗揍呢?”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甬道内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接着,就见樊稠带领着他的一众精锐亲卫从甬道里冲了出来。
而骑都尉胡封,此刻已经被樊稠的手下生擒活捉。
看着躺在地上的李利,正在被羽林郎们搬运,樊稠立刻道:
“吾军中有医者,送我营中去,试着救一救。”
说罢,樊稠看向了刘翊,此刻的他非常开心。
“小郎君,今李利和胡封尽在我等之手,大事可定!哈哈哈,我倒是想看看,李傕知道了长安失陷之后,会作何表情?”
刘翊道:“樊将军,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
“今李利和胡封虽被擒,但李傕,郭汜在长安南郊以及西郊的两座大营,尚有精锐,他们控制着长安通往京兆各县的要道,要作速收服,但这些士兵都是善战之辈,除将军之外,恐无人可收服!”
这一番话,提醒了樊稠。
李利和胡封是收拾掉了,不过他们两个只是小人物,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李傕和郭汜的大军。
若是单独对阵李傕或是郭汜一军,樊稠不惧。
但面对他们两人的联合,樊稠心中有些吃不准了。
不过幸好,还有长安城坚固的城廓可用。
“嗯,不错,当务之急,且先将李傕和郭汜在长安的屯营拿下,断了消息,让他们晚回长安几日,吾也可妥善安排!”
“不过,我去拿李、郭二人的屯营,小郎君去作甚?”
刘翊也不瞒他,因为也瞒不住。
“还请樊将军,将骑都尉胡封借我一用。”
“你要他何用?”
刘翊正色道:“我已与光禄勋宣公约好,事成之后,替陛下收服羽林左右监,稳定长安局势。”
樊稠眯起了眼睛,有些犹豫。
说实话,他是不想让刘翊……或者说是刘翊身后的天子,掌控到兵权的。
刘翊没有给樊稠拒绝的机会,道:
“我知樊将军乃是统兵多年的大将,更知将军有心全统京兆诸军,但我还是想奉劝将军一句,从李利和胡封被捉拿的这一刻起,将军已不是昔日的凉州叛逆,而是陛下的大纛。”
“可庙堂之上,尚有天下望族公卿把控尚书台,运转天下,将军甩不掉他们的,纵是我大汉历代君王,也甩不掉。”
“将军想成大事,就不能独权,一旦独权,便是朝堂公敌,天子又如何能与将军结亲?满朝公卿,还有他们背后的天下士族,又焉能纵容将军长久?”
“将军和吾等,还是各司其职的好。”
这一番话,敲响了樊稠的警钟。
董卓被点了天灯后的遗体,还有郿坞内,董氏诸人被诛的一人不剩的场景,出现在了樊稠的脑海中……
“哈哈哈哈!”
“刘郎君之言,吾自知晓,樊某立志辅君,自当尽忠,焉敢擅专夺权?”
“你我分工,我去收缴李傕和郭汜的屯营,你可押解胡封去找宣璠,收羽林监的骑兵!”
刘翊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还需使董司马代表陛下去受降宫阙七门的军吏与士兵,保证陛下的安全。”
樊稠道:
“可以,七门之事,可使董承去办。”
刘翊向着樊稠拱了拱手,招呼他身后的李典以及一众羽林郎们,押解着被擒拿的骑都尉胡封,离开了甬道。
樊稠手下的一名校尉贴了上来,低声道:
“君侯使刘翊去执掌羽林监,也就罢了,何以还要使董承执掌七门?”
樊稠道:“羽林监一千七百精锐骑士,属光禄勋,七门士兵有两千四百人,属卫尉,虽是精锐,可不过四千余众,我手中有两万西凉猛士……那四千人让给他们就是了!”
“关键是这四千余众,名义上皆是宿卫天子之军,若由我夺下,只怕尚书台的公卿要与我为死敌,吾这次夺长安,非是取代李傕,而是要成为外戚,正式加入朝局!”
“我把宫阙之军,给了刘翊和董承,天子必喜,待稍后陛下亲政,我便是从龙功臣,有功无过,顺势则可立于朝堂。”
那校尉犹豫道:“只是,昔日董相国与那些士族公卿示好,却只召来了仇恨……”
樊稠打断他:“相国在日,独权霸政,天子亦恶之……我今只掌外军,又不干涉朝局,天子必亲之!”
说到这,樊稠指了指刘翊一众消失的方向:“群臣是不可能与我和解的,所以今后还需仪仗天子和这小儿,给他们些好处……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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