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台的一众公卿最终还是随着宣璠去未央了。
不是他们想跟着宣璠的节奏走,而是“宣璠”此刻就是政治正确。
朝中的大臣们和李傕不一样,他们皆士族出身,不依靠兵马军械立世……而是靠着更加恐怖,威力更大的东西左右天下格局。
声望和垄断。
而这两样东西,普遍情况下都要捆绑政治风向。
一路上,淳于嘉、张喜、杨彪等为首之人,都在细思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些人都非等闲之辈,他们考虑的事无非两点,一是天子乘着李傕和郭汜不在长安,重掌大局的可操作性,另一件就是帮助天子成事之人究竟是何人。
天子纵聪慧,也不太可能做出如此果决的判断。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主谋,而这个主谋则是个智勇双全的大能人啊!
是宣璠……?
淳于嘉,张喜,杨彪在心里一起给他打了个大叉叉。
就他?吹牛逼了……
此人或许有资格能够参与其中,但绝非幕后主使。
那会是谁呢?谁才是天子幕后的推手?
三位大佬不由陷入一阵苦思之中。
是董承……还是樊稠?
应该是这两个的其中一个。
至于那羽林郎刘翊……
哈哈,区区一介孺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
“叔父!”
一阵高声的呼喊,引起了董承的注意力,他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刘翊带领一队人马向自己奔来。
董承刚刚按照计划,收服了七门。
刘翊之所以选择去抢羽林监骑士,而没选择抢夺七门,是因为两军的战力相差太多。
骑兵,在大汉是最珍贵的存在,特别还是羽林骑这样的精锐骑兵!
他要将羽林骑培养成自己的班底,日后想办法带走。
至于守护宫门的士兵,好像没法操作。
董承自然不知道刘翊在想什么。
现在的董承春风得意,心情着实是好的很。
“贤侄儿,何以来此?”董承笑呵呵的上前。
刘翊拱手:“叔父,七门可曾收服?”
董承捋着自己下巴上的短髯,很是得意:“侄儿放心,大事定矣,如今七门皆在吾掌控之中!不从君王者皆已关押!”
刘翊抚掌叹道:“真不愧是叔父啊,天子果然没看错人!”
“此间既已事了,叔父且速速随我前往未央正门,想来朝臣们已经去拜见陛下了!”
董承听到这,顿时露出喜色。
如今朝中诸事,还是需要朝中的那些大佬们主持的。
自己今后若想成为外戚之首,首先还是要和这些人交好!
远的不说,单说何进,若无汝南袁氏的支持,他那个大将军之位,未必稳固。
“好侄儿,既是群臣面见天子,你我不可在此闲置,亦当速去!走、走走!”
说罢,伸手就去拉刘翊。
没曾想,手虽然拉住了,可刘翊却纹丝未动。
董承疑惑的转头。
“你做什么?”
“叔父,今日长安事变,干系重大,陛下让我告知叔父,事变之日,亦是定事之时,待局势稍缓,有些事情可就做不得了!”
董承眯起了眼睛。
“又是陛下吩咐于汝?”
刘翊正色道:“若非陛下吩咐,我焉敢擅专?此事关系重大,事关前程,必须在今日乘乱定下!”
“何事竟这般重要?”
刘翊道:“稍后满朝文武,尽聚于南宫,今长安易主,陛下声势正隆,正是还政于君,使陛下亲政之时!叔父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力谏……请陛下亲政!”
董承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
今日这个时候,皇帝威势已达顶峰,若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当先请皇帝亲政,那就是从龙功臣,可谓第一大功劳!
这个活,他董某人自是当仁不让!
董承朗声说道:“如今海内困乏,四方扰攘,正是陛下亲政,收拾大局之时!为了大汉,为了天下万民,董某人自当力谏!”
刘翊道:“如此最好,另外还有件事。”
“何事?”
“李利如今束手,长安虽得,可李傕与郭汜知晓之后,必不会干休,如今樊稠虽然站在我们一边,但以一敌二,恐胜负难料,况且只使樊稠一人执掌大军,恐非满朝公卿所愿,更非陛下所愿也。”
董承当然知晓让樊稠在长安一家独大没甚好处,而且对他本人来说,樊稠若是权势太过,定也会影响他的前途。
董承叹了口气:“只是如今,军事上无人可以掣肘樊稠,我不行,你亦是不行。”
“不,实际上有个人是可用的,若能请陛下在此非常时节重用此人,一则必不会使樊稠独大,二则也能对李傕和郭汜形成一定的震慑。”
董承也非等闲,他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刘翊说的这个人是谁。
“你说的是……太尉朱公伟?”
刘翊露出了笑容,道:“叔父真乃国之栋梁,为国举贤,当仁不让!”
“等会!”
董承的表情瞬间变的严肃:“谁要为国举贤?”
刘翊道:“一会朝中诸卿于南宫面见陛下,叔父当先号召,请陛下亲政,此为第一大功,然后再顺势为国举贤,请太尉公出山组建新军,这此第二大功!”
这话说的不假,在这个紧急当口,董承若能当先提议天子亲政,毫无疑问就是争到了第一功。
但举荐朱儁出来领兵……这事可就得罪人了。
毫无疑问,得罪的人是樊稠。
现在的樊稠,统兵两万,是京师第一大将,一会若真的当众说出请太尉朱儁与他协同抵御李傕和郭汜,那岂不是让朱儁出来分他的权?
那庸儿定恨死他了!
皇帝倒是开心了,却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樊稠的眼中钉……
“叔父莫非不想为国举贤?”
“哦,不,不!我岂能有此意!只是……”
董承犹豫了一下,道:“只是天子虽有重用太尉公之心,然若是我举荐太尉出来组建新军,恐得不到公卿们的响应啊……”
刘翊面露不解:“那是为何啊?”
“贤侄你需知,我虽出身董氏,昔时却曾主动承认董卓与我舅母是同族,公卿之中,多有人鄙夷于我,且四年来我一直与西凉军为伍,如今在满朝诸公眼中,只怕我与樊稠,并无区别。”
“让我力谏陛下亲政倒是行,但举荐太尉……嗯,只恐满朝诸公会忌惮我的身份,出来阻拦,如此容易误了大事。”
刘翊做出“恍然状”,问道:“那依照叔父之见,一会我等在未央面见陛下,当由何人向陛下进言请太尉出山?”
董承伸手一指刘翊:“你!”
“我?”
“贤侄,此番陛下若能亲政,除樊稠,宣璠和我之外,你是最大的功臣!贤侄出身士族,一直未能扬名!今番御前举荐太尉掌兵,定可使你声名大躁!如此,日后陛下就是要提携你,也有出处了呀!是不是?”
“叔父,陛下不使我办此事,就是因为我人微言轻……我真的行吗?”
董承忙道:“如何不行,贤侄虽年少,却出身名门,此番又为陛下出力甚多,正是扬名之际!我与樊稠在诸卿眼中皆属凉州一系,不便出言。”
“宣璠虽得意一时,也不过是士族中的败类,我看啊……还真就是贤侄最合适了!”
刘翊“看似”有些犹豫。
董承见状激他:“堂堂的青州及时雨,临逢大事,何如此作态耶?!”
少年郎“恍若”被激出了血气,刘翊遂道:“承蒙叔父如此看重,那此事我责无旁贷!”
一旁的李典闻言皱眉。
三郎这是怎么了,如何犯傻?
听了刘翊的话,董承松了口气。
终归还是个少年啊,血气太盛,呵呵,激一激就上钩。
那朱儁名为三公,如今不过是被李傕囚禁之徒,又出身于寒门。
他非士族出身,若让其出来掌兵,对于士族公卿而言,也无什么好处!
樊稠更难容他。
现在这当口,谁去举荐他,便是自己找不自在!
不管是不是皇帝想用朱儁,都让这小子去吧,呵呵,作死!
某家自去领最大的那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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