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纷乱的战场上。
跌落战马的流浪骑士,第一次感受到了死神在向他招手。
他是一名无法继承家业的流浪骑士,自小优秀的哥哥遮掩住了他的所有闪光点,年少时就被导师轻易的判定没有太高的天赋,让他专心做个扈从,甚至直接跟从自己的哥哥,安心当个扈从就行了。
而他的表现,在哥哥面前,也似乎真的很平庸,但他的内心却并不甘愿于这种轻易的判定,年轻的他充满着不甘,并将这种不甘转变为了极为严苛的训练。
但让他感到绝望的却是,自己似乎真的没有那么高的天赋,于是他就更加勤奋,甚至近乎自虐般,对于亲人的劝说置之不理。
即便在哥哥成功晋升五阶,并提前继承骑士家名之后,仍没有放弃,终于有一天,他成功通过了导师的试炼,用事实证明了自己拥有骑士级的实力。
但他依旧不能成为真正的骑士,导师也只能给予他资深扈从的名号。
他当然不甘心,但领主并没有再册封一位采邑骑士的打算和预算,最多只能聘用他为内府骑士,但他依旧不甘心。
于是收拾了装备和行囊,他告别了亲人和导师,踏上了追寻荣誉与梦想的路程,然后一路流浪至今,终于......
遇到了愿意接纳和册封采邑骑士的林顿领主,不过前提是为林顿领主作战,这是很合理的要求,他答应了,然后他骑上了稍显消瘦的军马,拿起略显陈旧的骑枪,向着那个邪恶的蛮族头子发起了挑战。
然后他跌下马背,望着苍茫辽阔的天空。
浮云在碧空中,幻化出无数迷离的影像,他看到了自己满怀伤痕和战功,在无数赞誉和夸奖中,接受了领主大人的册封,甚至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而他也在荒芜的土地上,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庄园和田产,拥有了儿女在庄园中欢笑,远方的父母和哥哥,也寄来了写满思念的信件,就连导师也寄来了一封认可他的信。
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想要接过那封信,但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道阴影笼罩住他,逐渐浑浊的视线无法看清对方,却只有一道闪亮的刃光映入眼帘。
就像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般。
裴元绍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个死掉了狄人,其实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应该划入‘狄籍’,但既然田渊自封为了护狄校尉,那么他要‘护’的这些人,自然也就算是‘狄人’了。
不过归入己方后,就可以赐予蕃籍了,蕃虽然还有点些歧视的意思,但总归算是某种认可了。
习惯性的将死者的人头砍下,然后挂在自己的马前,像是在刻意夸耀自家的勇武,又好似只是某种不那么好的习惯而已。
有样学样,跟从裴元绍的那些骑兵们,不管汉胡,只要有战功的都会跟着学,将一颗颗血淋淋的狰狞头颅挂在马前。
一晃一晃的乍看着还略有喜感,只是看清之后,就不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了。
侯森联盟已经和平许久了,平素的战斗也多是些剿杀贼匪强盗,或是小股的异族怪物等等,大规模的战斗已经很少见了。
实际上,这几个月的战斗,已经让林顿领和马卡斯领的军队,有了不小的变化,这个变化并非指的是骑士和士兵们的实力增长或衰减。
而是军队的组织更加紧密,更加流畅,也更加的....像一支军队了。
而非之前看似是一支军队,但实际上只是一支支小小战队拼凑在一起的散碎战团。
当然,也只是跟之前比起来。
在裴元绍眼里,这支军队虽然个体实力更强大,但却又太过散漫,就跟一支流民军似的,嗯,一支拥有许多个体武力很强的流民军。
实际上裴元绍的看法也没错,林顿领和马卡斯领是两支不同的队伍,而以林顿领军为例,又有着领主卫队和七个骑士连队的区别,外加一些雇佣来的佣兵和流浪骑士等。
而两支领主军队连带着民夫壮丁加起来,也不超过七百人,虽然这不是他们的所有兵力,但留守的兵力也没多少了。
过去几个月的战损,哪怕他们竭力从后方补兵,但依旧难以使得己方兵力占据绝对的优势,这也是两个领主即便联兵,却依旧行动保守的原因。
他们没有足够的自信,已经不再像几个月前出兵时,那么的信心满满,伤亡和疲惫,以及战果不显,使得军心散乱、斗志不振,两个领主对于作战计划也各有分歧。
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到整支军队的外在气质,如果是外行的话,那自然很难看得出来,但裴元绍虽算不上什么名将,但总归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
该有的眼光和经验还是有的。
林顿领和马卡斯领的军队既没有在隆德堡,也没有在橡木镇,而是在隆德领西南的格罗夫庄园,也就是布尼安的左膀右臂之一的格罗夫骑士的庄园。
这里交通比较便利,向西能到林顿领,向西南能到马卡斯领,背靠着两家的领地,显然姿态放在了守势,可能是想要先看看情况,确定一下那个汉部的实力,然后再做是否进攻,还是退守的决定。
但这样无疑就暴露了己方的胆怯以及虚弱,被裴元绍带着几十个骑兵就压到的军营前,林顿领主先是派遣了新招募的一个流浪骑士,试探出了裴元绍的实力后,接着略感放心,就派遣手下骑士们出战。
不过裴元绍没有再应战,裴元绍又不是傻子,他瞧不起的是这支联合军队,而不是这支军队里的那些骑士。
打起来他可没本事带着四阶三阶的汉骑,和杂乱的胡骑打赢那些精擅冲锋的骑士队伍,当遥遥看到大队的骑士出营后,裴元绍二话不说,扭头就带着骑队扬长而去。
虽然裴元绍所部的马匹没有那些骑士们的好,或者说差远了,但裴元绍所部的负重要轻许多,加上没有丝毫迟疑的扭头就跑。
纵使那些骑士想追,却也只能看着扬起烟尘的敌骑逐渐远去。
最终只得骂骂咧咧的诅咒敌人,都是些婊子养的懦夫胆小鬼。
但骂完之后,却想到己方被这样一支没有骑士精神的骑队压回了本营,不免更觉得气馁,一时也不知骂的是对方,还是自己。
而当骑士们有些丧气的返回军营后,裴元绍却又勒马停住,然后找了块地,直接下马休息起来了,不过该有的警戒还是有的。
比起那些身份较为尊贵的骑士们,不管是汉骑还是本就习惯卧草吹风的胡骑,都没有矫情什么,直接在野地里就准备起了宿营,连个帐篷都没有的宿营。
打仗,其实并不只是正面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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