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明,邓贤便领着一千兵马出南门,往神农山赶去。
一千人马看似不多,但排成长队起来,依旧显得绵长。
邓贤骑在马上,对于再次出战倒是没有什么抵触,但由打江东变成打山匪,邓贤却是显得闷闷不乐,任谁一腔热血都想凭借五千人马建功立业,而不是花大功夫去捉两三只小鳖小虾。
是的,邓贤便是一脸不屑的看着正滔滔不绝介绍敌情的孟秋。
“停!”邓贤中等身材,阔额方脸,力气不是很大,能开的了一石弓,平日里以猛著称,但又进退举止有度,深得孟达信任。
“额……”孟秋一愣,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位表太子爷,一路上都臭者一张脸,似乎自己欠了他几十万一般,“怎么了?不知小的……”
“孟秋!你好歹也是将军身边出声,怎么一听那人便像是被霜打的叶子,疲而巴蔫的,纵是那人力气超群,在我千人大军面前又翻得出什么浪花?”邓贤不满道,“倒是你说的那帮蒯褀旧部让人有些担忧,你之前不是负责监管这些人等,怎么会让其造反?”
“校尉……”孟秋有些委屈道,“之前这帮山民还算温顺,但今年不同,竟然变得十分蛮横,我手下不过是想教训一下那帮贱民,表少爷你也知道今年秋税难征,若不是给点手段,那些贱民又怎会爽快交钱交粮,哪次不是抠抠搜搜的,要我说啊,就是要来点狠的!”
“好了!”邓贤有些皱眉,不耐烦道:“你之前也不过是小民一个,难不成我舅父成新城太守,你倒是升官?以我看,定是你欺人太甚吧?那庞二昌,我之前也认得,力气甚大,算的上蒯褀身边勇士,你能从其手中逃命也算不错……”
“校尉……那庞二昌如今瘦的跟竹竿似的!”孟秋嗤笑道,“若不是冒出那个强人,我一个能打他十个!”
“那人究竟是谁?”邓贤好奇问道。
“时间不够,未曾打探清楚……”孟秋回到道,“不过……”
“不过什么?”邓贤问。
“说不上来,我总感觉后来出现的几人声音很熟悉,有点蜀地口音,又有一点荆州口音……”孟秋老实道,“难道这些人是蜀人?”
“蜀人,荆人?”邓贤仰起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吐气道:“我等曾经也是大汉子民啊……”
“校尉,你……”孟秋有些吃惊。
“呵呵,旧事尔!”邓贤笑了一声,“前方何处?距神农山尚有多远?”
“校尉,我军出城半日,前方十里便是野人乡,不过我猜测那些反贼早已躲入山中……”孟秋回道。
“哼!你说了不算!”邓贤有些烦躁,秋日里行军,大风吹着十分不舒服,但战乃险事,不可不防,便问左右:“斥候长,散出去的斥候可曾归来”
“报校尉!斥候未曾回来!”左右立即回禀。
“都半日还不曾返回?”邓贤喃喃自语,“莫非前方有诈?应当不至于,山民纵然聚众作乱,手中并无凶器,应该是山民已经躲入山中……若是躲入山中,倒是麻烦了……”
沉思一会,邓贤当即道:“传我军令,大军前行八里,在野人乡外列阵!另外,斥候回到,立即报我!”
“诺!”
令兵迅速传达,在无明确情报之下,邓贤选择缓缓图之,并不冒进。
一路无话,但邓贤大军的动向却被霍毅一一探知。
在邓贤不知的山上,霍毅和陆雨将邓贤大军看的一清二楚。
“陆司马,周琨,你们说说,邓贤如何?”霍毅将头上扎的树叶伪装放下,轻声问道,“我等该如何调出孟达大军?孟达部曲不是弱旅,正面厮杀我等虽然不怕,但终究损失的是抗魏军力!”
“将军是想招降孟达?”陆雨一愣,“可我听说这孟达最喜欢朝三暮四啊!传闻刘封欺他,他便引魏来攻,这非君子所为!为安定新城起见,我认为不妥!”
“是!将军!”周琨也是瓮声道,“承蒙陛下如此看重,孟达却是反复小人!以卑职之见,孟达不除,心中不快!再者,孟达手下如此欺压百姓,可见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无法!”霍毅再次伸头看了一眼下方的邓贤大军,直接转身道:“走,邓贤此人颇为谨慎,到了此处竟然没有贸然发起攻击,倒还算不错!先回去,准备一番,好好会会他!我倒是想看看,孟达损失一个外甥,心中会不会疼!”
“诺!”
众人闻言一笑,似乎都满怀信心。
邓贤在一千军士在简单安营扎寨后,便亲自来到野人乡外观察敌情。
“校尉,你看!”斥候长出声道,“前方便是那帮山民临时建的墙,我等夜间去摸过,大致一丈高,大门是拆了乡里一大户的大门装上的。整个乡,是之前申氏的一个坞堡,后来山民作乱,申氏遗弃,这番反贼将之稍微修缮。”
“嗯!”邓贤也是环顾左右前方,野人乡也就是野人堡,之前就是申氏为了防止山民外出袭扰而建,“我本以为那般山民回藏回大山,如今竟然选择龟缩堡内!真是自取灭亡!”
“是的,校尉!”斥候队长连忙介绍道:“野人堡坐南朝北,东西有山,行人难爬!但这帮山民却是忘了,野人堡之前是为了防山民作乱,故而其南墙高而北墙矮,而且南墙曾多处受损倒塌,校尉你看那粗糙滥制的藩篱石墙,简直不堪一击!”
“可曾派人摸进堡内?”邓贤再次问道,“其内情况如何?反贼有多少人马,武器如何,粮草如何?是何人头领,孟秋所言那名勇壮可否在褒内?”
“报校尉!”斥候队长事无巨细道,“昨日得令后,我便命人乔装百姓混入堡内,通过刺探得知,堡内大概有三百反贼,为首便是那庞二,其后便是那自称霍毅的蜀人……”
“真的是蜀人?”邓贤一愣,打岔道,“那人叫霍毅?哪个毅?”
“这个不确定,不过那些反贼都称他为三段将军!”斥候眼中打趣。
“是呢嘛?”邓贤诧异道,“为何叫三段将军?”
“额……”斥候队长头有些冒虚汗,“因为他喜欢将人砍成三段,所以那帮反贼,对其又怕又服……那人也自称霍三段,而且放出话来,就是遇到将军也会变成三段……”
“好一个霍三段!”邓贤眼睛一亮,已经不自觉有些期待与之交手,毕竟自己打遍房陵无敌手,空虚寂寞真难耐,“区区三百反贼,杀点人抢点粮便算了,竟然还妄图兴兵抵抗!真是找死!堡内兵器粮草如何?”
“粮草处有人看守,我的人没法靠近,但听说已经收拢了野人乡近百村落的税粮,不下千石,至于反贼手中兵器,出了夺了孟队长手下的兵器外,大多数长矛、棍棒……”斥候队长看了一眼一旁哂笑的孟秋,“更多的一些农具,比如锄头、柴刀之类。不过……”
“不过什么?”邓贤问道。
“不过可能是收到我军来攻的消息,野人堡今日上午便封了门,也不接纳百姓,这些消息是午时之前消息,如今过了半日……”斥候队长解释道。
“无妨!知道大体消息便可!”邓贤道,“走,先返回大营!对了,可曾探查出野人堡的小路?”
“有!按照校尉所命,我的人在东边发现一小道,可容一人过,绕行五、六里,便可至野人堡之后方,也就是南门之外两里处!”
“可曾核实?”邓贤追问。
“我今日已经亲自探查!”斥候队长躬身道。
“好!”邓贤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愧是我孟家精锐!此战若胜,你便立功!”
“多谢校尉!”
返回临时驻地后,邓贤便是着手安排兵马。
第二日,埋锅造饭,邓贤分出两路兵马,一路三百人沿小路抄野人堡后路,自己则亲率八百人,正面进攻。
“呜呜……”
虽然只有千人兵马,但牛角大鼓却是不缺的,随着鼓声和号角升起,邓贤八百人马缓缓靠近野人堡。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邓贤叫孟秋前去喊话。
“将军,魏军来了……”昨日还担心不已的庞二昌,在夜间见识过躲藏行迹的贪狼营后,心中再无惧怕,所以看到魏军前来,心中振奋不已。
“来了便好!”霍毅整了整自己身上简单之极的装束,四肢绑满了小块小块的木板,胸口捆着一个好不容易从乡老家里找出的铁板,笑道:“二昌,记住我的话,当我连举三次大刀时候,你们便集体放弃守,连大门都不要,而后使劲往南门跑,明白吗?”
“明白!”庞二狠狠点头。
这时堡外也传来叫喊声。
“里面人听着!天军来此,你等速速投降!否则教你等碎尸万段,诛灭九族!好的胆子,竟敢杀官造反!”
“我们校尉有令,只诛首恶!只要你等放心武器投降,太守也会既往不咎!”
“太守下令,只要你等投降,免你等一年赋税!”
……
但任凭孟秋如何劝说,堡楼上却是一片沉默。
“嘎吱……”
却在孟秋的诧异和期盼中,堡门却忽然打开。
“这……”孟秋一愣,“这莫不是要降?”
“咦?”邓贤也眯眼看着大门洞开,心中有些疑惑。
当门洞里,大摇大摆走出一人,孟秋却是觉得腿肚子打颤,“是你!”
说罢,头也不回,连滚带爬跑回邓贤身侧,“校尉!就是他!他就是那个砍人狂魔!”
“呸!胆小如鼠!”霍毅大骂,亮出一把朴刀,大叫道:“魏狗听着,你家汉爷爷霍毅在此,谁敢一战?”
“哈哈!”
“哈哈!”
“此人就是霍三段?”
“霍毅是谁?”
邓贤原本还期待甚高,但见到霍毅一身装束,顿时笑出声来,众人也随之哄堂大笑,只见霍毅穿着不伦不类的木板铠甲,胸口一块类似锅片之物,手中持着一柄不错的缳首刀,显然是孟秋等人所留。
“你就是霍毅,听说来自西蜀?”邓贤觉得有趣,大声问道,“你为何在此处?”
“本大爷便是霍爷!魏狗,快来拜见你爷爷!”霍毅扬起缳首刀,不屑之极,“本大爷刀口难耐!你等速速离去,本大爷既往不咎!”
“哈哈!”
“哈哈!”
众人再次狂笑。
“原来是个愣头青!”邓贤有些失望摇头,当即下令:“来人啊!全军进攻!”
“诺!”邓贤旁边几名曲长顿时会意。
“击鼓!鸣号!”邓贤看列阵妥当,抽出佩剑:“杀!”
“杀!”
“轰隆隆!”
七八百人集体进攻,探出虚实后,邓贤连试探攻击都懒得试探,一帮匪徒罢了!
“啊……你们不讲道义!无耻”
“不对啊!戏文里不是这样啊!”
“戏文里不是两名大将阵前激斗吗?”
“噗嗤!”在邓贤眼里,那霍毅此时竟然在原地发呆,口中正大骂自己无耻,心中再也忍不住,“左右!若是可以,留此人性命!这人,人才啊!”
“杀啊!”几名曲长领头,数百人发狂的冲锋。
“哎呦,我的妈!”霍毅见状,连忙撤下胸口和身上“铠甲”,大呼小叫的开始往堡内逃命。
“杀啊!”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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