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霍毅身后的数十名“反贼”未战先逃,毫无章法、一触即溃。
“乌合之众!”邓贤不由的对着孟秋大骂一句:“你等就是被这般人给打败的?”
“这……”孟秋看着原本威风凛凛的霍三段就这般逃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一转,恭贺道:“或许是这些山匪畏惧校尉天威啊……对!校尉大军一至,敌人望风而逃!校尉神威!”
“不过是些蠢彘!”邓贤之前不能前往荆州建功立业的郁闷一扫而空,既然捉不到大鱼,那就和几个小虾米玩完也不错,见乡堡已破,自己麾下勇士已经冲入堡内,“传我军令,抓住匪首者赏千钱!堡内一日不收兵!”
一千钱,不少!
一日不收兵,岂不是……
“噢噢!”
“杀进去!”
魏军士卒听闻封赏,各个开始争先恐后冲入野人堡。
邓贤见大势已定,也骑上战马,踏入乡堡。
刚走至堡中心,便收到各种禀报,心情也越发愉悦起来。
“报校尉,山匪逃走。”
“报校尉,堡内东仓发现大量粮草……”
“报校尉,堡内西仓发现大量五铢钱……”
“好!”邓贤嘴角一笑,之前的秋税正好纳入自己大营,这些都是缴获,纵然是舅父也不能置喙,因为这是士卒的战利品,“走!前去看一看。”
堡本来就不大,没多久邓贤便来到堡内储粮之处,当士卒打开堆积如山的粮仓时,邓贤眼中充满惊喜。
“孟秋,这里为何有这么多粮草?”邓贤疑惑道。
“校尉,这里不仅是野人乡近百村落的税粮,还包括南方昌魏、绥阳二城上交的一部分粮草,因为野人堡是这二城往房陵的必经之路……”孟秋老实道,“按以往,都是上计金曹派人押送,我等来此接手转运,但不知那山民竟然造反,堵了道路。”
“嗯嗯!”邓贤眼珠一转,试探道:“如此,太守府也不知此处具体数额?”
“不知,之前统计钱粮的小吏也一并被杀,我也不知……”孟秋回道,“所以太守府只知道此处有存粮。”
“难怪,舅父派我前来,平叛是假,夺回粮草是真!”邓贤点头,嘱咐道:“来人啊!将这两仓封了!没我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
“诺!”几名亲卫一听,连忙叫人将此处封锁。
“轰隆隆……”
“踏踏……”
邓贤耳朵一动,有些诧异,“骑兵,何处来的骑兵?难道舅父另派骑兵?”
“杀啊!”
“噗噗!”
“放箭!”
但忽然间四面八方出现喊杀声,顿时让邓贤亡魂大冒。
“到底怎么回事?”
“报,校尉!不知何故,堡内出现数百敌军,如今正在大肆屠戮我军!”
“报校尉,南门被封死,出不去!那些山匪杀回来了!”
“报校尉,北门忽然出现一队骑兵,正在追杀右曲,右曲人马抵挡不住,已经撤回堡中心晒谷场。”
“什么……”
邓贤大惊,快速骑上战马,来到晒谷场。,但眼前一幕却让他愣在当场。
原来空地上修整的数百士卒,此刻竟然被人一路追杀,地上血流成河。
“前方五十步,放箭!”
“咻咻!”
邓贤望去,不知何时左侧房屋之上涌出一百多弓手,正对着疯狂朝自己逃窜右曲不断放箭。
“啊……”
“噗噗……”
箭矢自高处落下,箭势更加犀利,正在逃命撤退的右曲士卒宛如割麦子般倒下。
“杀啊!”
右侧也忽然杀出三百枪兵,也追着左曲人马不断砍杀。
“杀魏狗!报仇!报仇!”
邓贤赫然回头,惊骇不已,之间自己后方也忽然杀出数百刀盾兵,在围杀自己三百中曲。
“这……”邓贤头冒冷汗。
“校尉,中计了!中计了!”孟秋大腿又开始打颤,磕磕绊绊道:“校尉,逃吧……”
“撤!撤!”邓贤哪里还有心思抵抗,顾不上重整人马,领着身边二十余亲卫骑兵,开始疯狂的朝北门逃去。
“驾!驾!”邓贤一刀劈开挡路的魏军,大骂:“挡路者死!快!快!开路!开路!”
刚走两百余步,北门就在眼前,因为全部在堡内围杀,北门处竟然无人看守。
“哈哈!天助我也!”邓贤见状大喜,“杀出去!贼人不知兵法,竟然不知围堵!合该我邓贤今日不死!”
“快!校尉,我们走!”孟秋眼睛露出劫后余生的欢喜,“只要出了野人堡,太守便可率大军……!”
一行人冲出北门,却是集体失声。
“吁……”
前方冷光四射,一支支长矛泛着冷光,对准邓贤等人,让邓贤一行人冷汗直流。
“呼呼……”邓贤长舒一口气,就差一点,自己便要撞上前方的枪阵。
不知哪个该死的人,竟然将拒马朝内,方向对准堡门,拒马之后又是无数枪兵组成的枪阵,一个个枪头斜放,正对着自己散发着冷光。
“咕噜……”孟秋咽了咽口水,看着前方毫无空隙的枪林,小声问道:“校尉,这……该怎么办……”
“杀啊!邓贤哪里走!”
“周琨在此,邓贤休走!”
邓贤愣神见,野人堡内又冲出近百人马,顿时将自己后路堵死。
“嘎吱……”好似拉弓声响起。
邓贤抬头一看,只见堡上竟然不知何时站起三十余弓手,正张弓以待,锋利的箭矢散发着幽光。
前有枪林,后有围兵,上有弓手虎视眈眈,邓贤这一刻欲哭无泪。
“踏踏……”枪阵让出一个空隙,走出一人。
“是你!”邓贤看着眼前之人,露出不可置信,“你,你铠甲?你的那个锅盾呢?你到底是谁!”
人是之前那个人,但所谓的木恺却是换成了精锐的铁甲,头顶红缨盔,跨骑一头青骢马,四肢马蹄脚踝处却有四朵白毛,好似云朵,手持一柄五尺长刀,正一脸笑意看着自己。
“大汉中护军,掌军中郎将霍毅!见过邓校尉!”霍毅扬头一笑。
“你……你……你真是蜀国?”邓贤豁然开朗,能一举击溃自己一千大军非精锐不可,“你故意诱我入堡?”
“然也!”霍毅大方承认道,“奉陛下之命,收回上庸、房陵、西城三郡!我乃大军先锋,数万兵马即刻便至!你,是否愿降?”
“这……”邓贤睁大眼睛,快速问道:“不可能!西蜀大败于江陵,何来大军!休要骗我,你究竟是谁!”
“哈哈!”周遭所有士卒纷纷大笑。
“邓贤,莫作他言!若非怜你性命,你以为你逃得了北门?是吧,孟秋孟队长?”霍毅冷笑一声,看着孟秋,“此番多亏孟队长,没想到竟然引出孟达一员大将啊!”
“你……你……”孟秋失声道,“你是故意……校尉,别听他胡言,我对家主忠心耿耿啊!”
“是你!”邓贤大怒,抽出佩剑便要斩杀孟秋,“好啊!是你,吃里扒外的东西!”
“咻!”
“当!”
一支利箭赫然从天而降。
“啊!我的手!”邓贤握住右手,只觉得钻心的疼痛。
“呵呵!”霍毅放下弓箭,冷笑道:“休要杀我功臣!孟秋,还不过来!等死吗?”
“是……是……”孟秋这才回神,赶紧后退几步,复杂的看了一眼邓贤。
“你……”邓贤恨恨的看了一眼孟秋,不再言语,心中已经肯定就是这孟秋已经投敌,难怪其一路让自己快速行军,本以为是复仇心切,但没想到是狼子野心。
“邓贤!”霍毅大声喝道,“汉中魏延都督数万大军狂攻西城,我江北两万大军先灭徐盛、再夺临沮,房陵区区一万兵马,又被调走数千前往西城,你现在不降,死路一条!我惜你有才,不要妄图抵抗!你舅父孟达朝三暮四之辈,之前让他逍遥三载,是陛下念其入蜀之义,不肯发兵!今日天军已至,你要为孟达这般蛇鼠两端之辈殉葬吗?”
“我……”邓贤心中一慌,不知如何应对。
“邓贤!念曾经同袍之义,给你五息时间!”
“五!”
“四!”
“三!”
“嘎吱……”头顶弓箭拉紧,下一刻便要施放。
“刷刷……”眼前一片亮光,是一片拔刀声音。
“二!”霍毅举起右手,握紧拳头,似乎下一刻就要放下,
“我……”
生死危机,是生是死?
在此之前,邓贤觉得求死很容易,但真的面对死亡,面对刀锋箭矢,邓贤却觉得时间是那么可贵。
“一……”霍毅拉长声音。
“我降!我降!”
受不了这般折磨,邓贤立即下马,丢下所有兵器,朝着霍毅跪了下来。
“哗啦啦……”
邓贤一跪,周围十余名亲卫也只好跟着跪地,只有孟秋原地发呆,呆了两息,也迅速趴在地上,乞求活命。
“周琨!”霍毅见状,右手张开拳头,示意弓手放松,下命道:“速度收拾残局,打扫战场!降者不杀!”
“诺!”周琨领命,先将邓贤等人押走,便又杀入堡内。
“将军有令,敌酋已降,降者不杀!”
“将军有令,敌酋已降,降者不杀!”
“什么……校尉投降了?”
“饶命……”
“叮叮当当……”
无数兵器落地,堡内本就大溃的魏军顿时人人跪地求饶。
风卷残云,一时无话,邓贤整整一千大军除了战死外几乎全部被擒,连那走小路绕行的三百人也难逃厄运。
当夜,野人堡一片欢腾,霍毅下令大犒赏全军,除了饮酒外,肉管饱!
连那降军,霍毅也赏了每人一斤肉,粮管够。这倒是无形间拉拢许多士卒,毕竟士卒大多不知道为谁而战,只是盲目的听从军令而已。
一处宅院,厅堂,这是野人堡原来的守军议事厅,后来被乡老占据,如今又被霍毅夺了回来,当做临时中军所在。
厅里,烛光明亮,墙壁也挂着火把,中间摆着一盆篝火,已经入秋,夜间寒冷,篝火炭盆自然驱散夜间寒意。
上手,霍毅坐在跪椅之上,雄壮的身躯宛如一只匍匐的巨虎,手中把玩擦拭着长刀,左侧周琨大口吃着肉,一声不吭。在下手是胆战心惊的孟秋,正一脸局促,坐立不安。
右侧邓贤一脸颓废,手中伤口已经包扎完好,但心中却是十分茫然。按道理,在如此优势情况下,擒杀敌方主将是第一选择,但霍毅却偏偏逼降自己,不知其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邓校尉!”霍毅出声道,“可知我为何留你性命?”
“小将在!”邓贤一愣,赶紧低头回禀道:“将军用兵入神,小将佩服!”
“呵呵!奉承话谁都爱听!”霍毅沉声道:“此战,为房陵而来!告诉我,房陵城中兵马布置!你如实道来,若擒拿孟达,我可上奏陛下只诛孟达首恶,不诛连他人!!”
“将军,此言当真!”邓贤眼睛一亮,想起城内的妻儿和母亲,心中一动:对不住了,舅父大人!。
“君子一诺!”霍毅抬起头,看着邓贤,目光灼灼。
“禀将军,我舅……”邓贤本想称呼舅父,但迅速转口道:“孟逆原有部曲五千,后攻占房陵上庸,成为新城太守后,又扩军五千!孟氏还有族兵两千!兵力共一万两千。其中为防备西城申仪,在上庸城用兵三千,主将孟实,是孟逆三弟!前些日子申仪求援,李辅率三千助之!在加上驻守绥阳、昌魏等县城大概千余兵力。我又领兵一千,所以房陵城中大致有战兵五千,而且这五千大军皆是孟逆部曲和私兵,军中一切用度都远超他人!孟逆第一心腹是其三弟孟实,第二是其子孟兴,第三是我,第四是李辅……”
“五千……”霍毅闻言,暗中谋划一番,沉声道:“足够了!”
“什么?”周琨、邓贤、孟秋三人顿时抬头,看着霍毅。
“呵呵!”在三人眼中,霍毅从怀中掏出一黑色圆圆之物,倒入身前酒樽,而后起身,来到孟秋前面。
“孟兄弟!”霍毅脸色充满笑容,将酒樽放在孟秋前面,温和道:“来!此杯敬你!”
“咕噜……”孟秋艰难吞了口水,身子一颤,目光惊恐,指着前方酒樽,嘴唇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将军……这……”眼睁睁的看着霍毅往酒里倒了不知名之物,而且还要逼着自己喝,孟秋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将军,我……我愿为将军效劳……”
“呵呵,这我自然知道!”霍毅大手将之扶起,同意温和道:“既然为我效劳,这酒我自然该敬,对不对?”
“我……”孟秋心中大骂,毒酒!定是毒酒!
“来,敬你!”霍毅再次邀请道。
“我……”孟秋欲哭无泪,想拒绝,但想起霍毅生劈三人的威慑,只好颤颤巍巍端起酒樽。
“对了!不要撒了!”霍毅满意道,“先干为敬!”
一口喝干。
“我!我喝!”知道逃不过,孟秋把眼一闭,大口喝了下去。
一息、两息……十息……
本以为的肝肠寸断剧痛无比却没有发生。
孟秋愕然的看着霍毅。
“哈哈!好!”霍毅拍拍孟秋肩膀,在邓贤同样惊恐的眼神下,用你懂得的眼神笑道:“适才那物不过滋补之物,喝了对身体大有益处啊!”
“我信你个鬼!”孟秋心中大骂,口中却是老实道:“多谢将军抬爱!”
“不错!”霍毅知道火候差不多,当即道:“我有一事需要你半!可愿?”
想起霍毅明显威胁的眼神,孟秋道:“我……小人愿意!”
“附耳过来!”霍毅招手。
“诺!”孟秋前。
“来,这般…去房陵…这般……记得如是说……明白吗?”霍毅轻声说道。
“小的,知道!知道!”孟秋闻言不断点头。
“好,去吧……今夜便走!”霍毅说道。
“诺……”孟秋满脸复杂,向霍毅拱手离去。
孟秋离去,邓贤终于在惊恐之中,轻声问道,“敢问将军,适才那物是何物?”
“呵呵,不过是鹿角粉,之前在临沮猎得一老鹿!”霍毅笑道,“孟秋小人尔,不吓不足以成事!”
“真的?”邓贤问道。
“自然真的!”霍毅一本正经对周琨道,“周琨,之前可是吃的鹿肉最多啊!”
“嘿嘿!”周琨一口咬掉手中鸡腿,哂笑道:“那时将军爱护在下!”
“这……”邓贤表示怀疑,但觉得好像又对,只好说道:“那我便替孟秋谢过将军了……”
“以后再谢不迟!”霍毅坐回原位,幽幽道:“就看你那舅父肯不肯咯……”
“……”邓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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