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
申仪亡魂大冒,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背升起,慢慢升到后脑勺,随后便是阵阵冷汗齐出,手脚不自然打颤起来……
放眼望去,只见夕阳西下,从西边而来的晚霞,将前方照耀的金光夺目,微微闭上眼睛,这才发觉前方的拐角处已经密密麻麻布置五六排长枪兵阵,阵前有一魁梧大将,倒持一柄丈二大刀,刀身在余晖下熠熠发光,道路两侧忽然多出两排弓手,一个个张弓以待,锋利的箭矢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咕噜……”申岳额头冷汗淋漓,小心吞咽起口水,看着已经愣神的申仪,轻声说道:“父……父亲……”
见申仪依旧没有反应,申岳拉着申仪,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怒吼:“退……退……回撤……”
“哗啦啦……”原本抽出兵器的亲卫,听令后立即调转回撤。
“呵呵!”
可出乎申仪、申岳的预料,前方之将竟然没有追来,只是冷笑旁观一切。
“快!往回走……跑!”申仪在跑动中终于回过神来,而且脚磕马肚,竟然一马当先跑在前面,“驾、驾!”
“父亲……父亲!”申岳一愣,没想到父亲竟然独自一人策马逃走,要知道身边数十人仅有不到十人有马而已,见父亲奔走,也急忙追去。
“快……快……”
“跑……跑……”
没有马匹的亲卫顿时傻眼,没想到自己家主就这般轻易将自己抛弃。
“进!”霍毅大喝一声,一马当先骑马缓缓前进。
“诺!”身上枪兵闻令而行,一个个持枪迈着均匀的步伐,沿着两丈宽的官道缓缓推进。
“杀!杀!杀!”
近百人异口同声大喝,震动山林。
“跑啊……”被丢在原地的亲卫感受到霍毅等人的杀气,哪里还敢停留,速度快的立即往后撤,速度慢的竟然直接丢下兵器,跪地乞降起来。
“该死!该死!”骑马奔驰的申仪口中大骂不已,“黄权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啊……”
“父亲……等等我!”申岳大急,挥鞭催马依旧追不上申仪,加之身后就是缓缓推进的敌军,一时间申岳只感觉天塌地陷。
“哈哈!申仪休走!黄邕在此!”
忽然,又是一声大笑,申岳睁大眼睛望去,只见自己刚刚路过的地方竟然出现百余骑兵,一个个狞笑无比。
“吁……”处于最前方的申仪的感官更为直接,只觉得一股杀气迎面而来,大腿竟然不由一软,在马匹不断来回转圈中,“唰”的一声跌落下马。
“父亲……”申岳大惊,连忙策马跑去,将申仪扶起,幸好马速已减,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杀!杀!杀!”
就是这么点功夫,原本两百步外的敌军枪阵竟然已经杀了过来。
“快!保护家主!”申氏亲卫还算忠诚,见敌军来了,竟然还敢发动冲锋。
“刺!”
“刺!”
“刺!”
面对冲来的数十亲卫,枪兵也不减速,手中的大枪以一定的频率,不停的前刺。
“噗噗……”
“啊……”
“我……”
数十亲卫人还未靠近,便被枪阵戳出一个个大洞,鲜血直流,瞬间全军覆没,剩下的躲在其后的亲卫亡魂大冒,吩咐后退。
霍毅也不动手,跟着枪阵不断前行。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面对刀枪,申仪、申岳和残余亲卫只好围城一团,看着首尾不断靠近的蜀军,心中瑟瑟发抖,尤其是申仪,没想到自己精心训练的亲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面对枪阵竟然难以伤到任何一人……
“停!”霍毅大手一举。
“哗哗!”枪兵顿时收起竖起长枪,安静立在霍毅身后。
“咳咳……”申仪此时已经完全垂头散发,再无西城土皇帝那般的风采,两眼失神,一脸颓废,有气无力,无奈笑道:“你,……你究竟是何人!竟然知道我之踪迹?”
“大汉中军掌军中郎将霍毅,奉大汉镇北军主将、侍中马良之命,前来擒拿与你!”霍毅冷色看着眼前之人,毫无可怜道:“申仪!你降或者不降?”
“马良?刘备……”申仪失神道,“竟然是马良,哈哈!哈哈!好一个马良,我申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看来,你等早已探知我之踪迹,竟然能在鍚县堵截于我!可,可你为何能算准我不走水路,反走陆路?”
“嘿嘿!申仪匹夫!”霍毅不解释,黄邕则笑道:“将军可未曾在西城派出任何探子!自攻取上庸后,我家将军便星夜兼程,为的便是你申仪啊!”
“什么……”申仪大惊,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年轻,竟然在数日前便已算准自己的退路,心中更显得慌张,大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唉……”申岳一脸死气,瘫在地上,无奈的看了一眼的自己父亲,欲言又止,只好将满腔的话语吞回肚子里。
“拿下!回西城!”霍毅抬头望了下日头,也不闲话,此次抓住申仪便已足够,自己要的是申仪这个人,有了他,申氏百年财富尽归大汉!如此才能弥补一些夷陵之战的损失!不说弥补全部,能弥补一小半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诺!”
“嘿嘿!”
黄邕一听,一人一脚将申仪、申岳二人踢倒在地,像死狗一般,命人将其五花大绑起来。
至于剩下的几名亲卫早已被吓破胆子,一个劲磕头求饶。
“收兵!”霍毅见状,将大刀放回得胜勾上,道:“通知周琨,收网!拿下鍚县!”
“诺!”
不出意外,周琨领着剩余六百大军将申仪的护卫一一击破,将申仪家眷和亲随全部擒拿。
当夜,霍毅单骑,押着申仪父子,兵临鍚县城下,县令孟宽在得知孟达已死,邓贤、李辅投降后,又见到面如死灰的申仪,爽快的开门投降。
第二日,鍚县大牢,申仪父子和一众家眷全部被囚禁于此。
霍毅起了个大早,亲自到大牢里看望了申仪。
隔着栅栏,霍毅冷声问道:“申仪!”
“唉……!”经过一夜恢复,申仪已经镇定许多,并从霍毅留下自己性命来推断,霍毅定是在谋划什么,既然自己有利用价值,或许还能活,低声道:“小将军,不知有何事寻老夫……”
“申太守果然聪明人!”霍毅赫然一笑,眼睛露出菊花般的笑容,“既然识时务,便什么都好说!”
“小将军,如今我为鱼肉,你大可吩咐,若老夫做得到定能配合,只求小将军能放我一脉,我之罪孽深重,甘愿伏法!”申仪满脸无奈,又是乞求。
“呵呵,好说!好说!”霍毅拍拍其肩膀,“这样?申太守先认真想一想你们申氏的家底,稍后,我们上面见!”
“什么?”申仪一愣,还想询问,便见到霍毅已经离去。
“家产?……家产……?”申仪似乎明白什么,自己能带的家财就是那几十船,如今都归了霍毅,那他想作甚,“嘶……莫非……”
很快,半日已过。整个鍚县县衙却是热闹非凡、热气腾腾,无数兵丁手持倒戈护卫,让这座古老的县衙在热闹中又显得肃杀。
临近冬日,天气也愈发寒冷,霍毅便命人在县衙大厅之外燃起了一堆熊熊大火,柴火噼啪噼啪的响着,上面架着一口大鼎,火苗呼呼的往上窜,让四周都显得格外温暖。
大鼎前方十余步,也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几碟好菜好肉,旁边有一小小火炉,上面正温着个小小酒壶,酒壶散发着清香。
此情此景,冬日酌酒,当大饮一番。
只是可惜,在大鼎的后面乌压压的跪着一群人,有大有小,有胖有瘦,有莺莺燕燕,也有稚童涕泪直流……但皆惊惧的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和大火之上的滚滚大鼎……也算是大煞风景!
唯有霍毅一人怡然自得,不停的吃菜饮酒,好不惬意。
“报!将军!申仪押到!”黄邕轻声说道。
“哦?请上来!”霍毅小酌一口小酒,吩咐道。
很快,申仪被颤颤巍巍的带了上来,只是眼神有些失神。
大火、油锅、大鼎、妻儿老小、刀剑枪林……人为刀狙我为鱼肉。
这一刻,申仪哪里还不明白。
“夫君……”
“老爷……”
“父亲……”
申仪一出现,被押着跪到在地的乌压压人群,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尤其是几名幼子幼女的哭声,差点让申仪摔倒在地。
“呵呵!”霍毅端坐,伸手一请,“申太守,请!”
“见过将军……”申仪挥动衣袖,似乎想把耳边的杂音去掉,经过许久的思虑,申仪已然知道眼前之人的打算。
“坐!”霍毅再次邀请。
“谢将军!”申仪躬身一礼,倒是大方的坐下。
“好!”霍毅看着申仪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心中一动,端起酒樽,“申府君,请!”
说罢,一饮而尽。
“多谢将军!”申仪见状,也端起眼前的酒樽,掩袖而饮。
申仪喝完,也不说话,只是径直看着霍毅。
霍毅筷子夹起一口肉,细细咀嚼,道:“府君,此情此景如何?我记得前汉名臣主父偃曾说,大丈夫生不能食九鼎肉,死亦当九鼎而烹!不知,申府君如何看?”
“唉……”申仪见状,从怀里取出一物,当即拜倒在地,双手恭敬,嘴角泣血道:“将军在上,我申仪自知罪孽深重,终究难逃一死!今愿奉我申氏百年家业,以资将军!望将军怜我一岁幼子,堂下众人将军可任意捕杀!唯请将军留我一丝血脉,仪万分感激……”
“哦?”霍毅脸上一笑,接过来一看,不由嘴角一笑。
只见,这是一件内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文字数字,字迹泛红,显然是以血书之。
房陵:申氏名下田地四万亩,托他人之名有田地四万亩,有田庄一五十六座,佃户私奴三千五百余户、两万五千余口,暗仓粮草五座有五万石……商铺宅子等族产一百五十余处……
上庸:申氏名下田地三万两千亩,暗托他人之名有田一万三千亩,田庄九十八座,佃户私奴一万三千人,暗仓粮草两万石……
西城:申石名下田地九万五千余亩,暗藏托名之田产有两万亩,有粮仓十三座,其中明仓六座粮草近五万石,暗仓七座粮草七万石……
申氏历来典籍、书画、金银等物全部藏于申氏秘库,秘库位置在香溪山绝鸣谷,其间多少财务,无人统算……
“哈哈!”霍毅看着手中血书,笑容满面,温和问道:“哎呀,府君这是作甚!来!辛苦!辛苦!”
“请将军开恩!”申仪再次拜倒,心中却是不断流血,但如今这形势,自己若不低头,自己这一脉怕是将被绝杀,而这些财物不过身外之物,自己和自己一脉都不得享用,难道还能便宜如今在西城的申羽那帮软骨头么……
“好!好!”霍毅认真的盯住一番申仪,见其不是作伪,当即一把将之扶起,大笑道:“哈哈!黄邕,来人啊!将鼎中牛羊,分与申氏众人,今日不醉不归!”
“呼呼……”申仪闻言,心中狂喜,涕泪俱下道:“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
相比于财物,这种身临油锅沸鼎的滋味,真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到这般绝望的体会,尤其、特别还是在大鼎油锅之前,还有着自己的血脉妻儿老小,换做是谁,能熟视无睹自己的血脉被人一一烹煮成一块块烂肉?
“哈哈!”霍毅拍拍申仪,而后道:“黄邕!速去西城、房陵、上庸三地禀报,火速将此名单上所以人抄家,但凡抵抗着,杀无赦!”
“什么!”申仪闻言身子顿时一颤,在这一刻,申仪看霍毅的眼神,犹如看一个屠夫、恶鬼一般,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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