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远洋捕捞

  余德孚别过了钟德煌知府,满怀心事的走出衙门,门口的差役们见状,纷纷向他作揖行礼,目送他离开。

  院内一片寂静,只有不时传来的鸟鸣声和墙角树叶的轻轻颤动。余德孚匆匆的步伐渐渐远去,只留下一阵微风从院中穿过,带来几分闷热的湿气。

  钟德煌看着余德孚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嘴角微微一扬,转身对杜文昇说道:“这个余德孚,给了他三五天的期限去想办法解决十五万贯的缺口,倒是痛快地答应了。”

  杜文昇站在一旁,微微拱手,语气平静:“余大人素来应对圆滑,但这十五万贯的窟窿,不是那么好填的。”

  钟德煌轻哼一声,走到内堂的桌前,轻轻拍了拍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书,眼神中透出几分深思:“他若能解决,那自然最好,若是解决不了,还是得靠我们这些‘旁门手段’来补窟窿。”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杜文昇,“前几日对那些商贾的处理,效果如何?”

  杜文昇站直了些,恭敬地说道:“按照大人的吩咐,福州府内的大小商贾已经逐一排查,抓捕了四五十家,扣押了一些财物,但现金流却捉襟见肘,短时间内所获不过两万贯。看来他们早有防备。”

  “不过两万贯?”钟德煌的语气立刻冷了下来,他的眼中带着一丝不耐,抬手重重地将桌上的一卷卷宗甩开,冷哼一声:“这些商贾,个个都精得很!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就以为官府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杜大人,这次你可有些手软了。”

  杜文昇闻言,低头拱手,沉声道:“下官不敢。只是,福州城内的商贾多为本地豪商,若是逼得太紧,恐怕会激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眼下商贾们虽有所防备,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反抗。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钟德煌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只不过,这些商人多与地方势力勾连,背后有不少人撑腰。下官虽然尽力按照大人所言逐一处理,但这些人终究根基深厚,不易撼动。何况……”

  杜文昇顿了顿,语气中透出几分迟疑,“何况现在抓了不少本地的,若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动摇民心,难免影响福州的商贸。”

  “民心?”钟德煌冷笑,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的阳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文昇,官府若不强势,他们的心就会软弱;官府若施以手段,他们反倒敬畏。”

  他转身盯着杜文昇,语气忽然凌厉起来,“你以为这些商贾真的是关心百姓疾苦?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腰包。现在,朝廷用钱紧急,若不从这些人身上挤出些油水来,难道你真指望他们会主动交钱?”

  杜文昇闻言,心头一沉。他知道钟德煌的心狠手辣,对商贾毫无怜悯之心。可是,福州的局势复杂,过度打压商贾也未必是长久之计。

  但他终究是钟德煌的下属,这些话他不能明言,只得拱手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下官以为,适当地留一线生机,或许能让这些商贾愿意主动交出些银两,避免走投无路。”

  钟德煌的目光一闪,冷笑道:“留一线生机?文昇,你该不是心软了吧?”

  杜文昇微微躬身,淡然道:“大人明鉴。下官只是觉得,若逼得太紧,这些人难免会暗中串联,造成更大的隐患。”

  钟德煌眼神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

  “如今商贾们虽然有所顾忌,但他们的财物大多被提前转移,留在福州府内的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若要让他们交出更多银两,恐怕得施加更大的压力。再者,本地商贾已近乎枯竭,接下来或许需要把目光投向外地商贾。”

  钟德煌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一抹冷笑:“你说得没错。既然本地的榨不出油水,那我们就去抓那些外地的,甚至外国的!”

  杜文昇闻言一愣,随即明白了钟德煌的意思,不禁心头一紧:“大人,外地商贾与本地不同,若是大规模抓捕,恐怕会引起朝廷和邻国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外国商人,他们与朝廷的商贸往来较多,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影响到邦交。”

  “邦交?”钟德煌冷笑一声,目光变得更为凌厉,“你以为这些外商来福州是为了什么?他们不过是看中了大宋的市场,想着从这里捞一笔而已。既然他们敢来捞,那我们就有理由抓!再说了,谁敢阻拦我替朝廷筹措银两?没有银子,朝廷的军队如何运作?府库如何运转?这些商人若不愿意合作,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官府的手段!”

  杜文昇的心中越发沉重,他知道钟德煌从来都不是一个手软的人。他若决定了什么,便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钟德煌这次要动手的,恐怕不只是福州的商贾,还有那些外国的商人。

  “远洋捕捞。”钟德煌语气冰冷,缓缓吐出了这四个字。

  杜文昇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明白了钟德煌的意图。这“远洋捕捞”四字表面上是指外商的贸易往来,但钟德煌显然已经将其引申为一种捕猎的手段——捕捞这些外来的商贾,正如捕捞海中的鱼,网住了便能榨出银子来。

  “可是……”杜文昇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些外商手上多多少少都有官方的文书,若是贸然出手,恐怕不太好交代。”

  “交代?”钟德煌冷笑一声,“他们的文书再怎么齐全,也难逃一个‘违禁通商’的罪名!以周显苗为例,他不过是大理国的一个茶商,竟敢私下与福州的茶商接洽,不通过官府,就是非法。抓他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若他再敢顽抗,就给他扣个金国奸细的帽子!到那时候,他的性命就不在他手上了。”

  杜文昇心里一阵发凉,周显苗的案子他是清楚的。事实上,周显苗并未走私,他只是没有按钟德煌的意思,全部通过官府售茶,而是和本地茶商私下接触做了一些交易。然而钟德煌为了让他交钱,硬是给他罗织了“走私”的罪名,把他打成违禁通商的典型。

  “对了,周显苗现在怎么样?”钟德煌忽然问道。

  杜文昇回过神来,拱手回道:“周显苗已经关押了一个多月,起初一直仗着他是大理国的御茶商,有大理王室关照,始终顽抗不认罪。只是这几日看到大理官家一直没出手营救,精神有些崩溃,终于松口,愿意缴纳两千贯赎身。”

  “两千贯?”钟德煌冷笑,“这也算是赎身钱?告诉他,若想活命,三千贯起,少一文都不行!若他再不松口,就按‘金国奸细’论处!”

  杜文昇心头一凛,忙拱手应道:“是。”

  “记住,”钟德煌冷冷地盯着杜文昇,“要让他们明白,官府的手段不是他们能轻易逃脱的。若是不服关押,那就关三个月;三个月不服,那就六个月!放出去,再抓回来!他们手上的银两,不拿出来,就永远别想见天日!”

  杜文昇低着头,默默听着钟德煌的话,心中一阵寒意涌上。他知道,钟德煌这一招“关押再放、放了再抓”的手段,是一种极为狠辣的精神折磨。商人们即便有些家底,也抵挡不住这种长期的精神摧残,最终只能屈服,交出银子来求得一线生机。

  “不过,杜大人,”钟德煌忽然语气一转,冷笑道,“你做事还是太仁慈了,给了他们太多的生路。你要记住,这些商贾既然敢做生意,就得承担风险。我们作为官府,劫富济贫、担当为民,既名正言顺也义不容辞!不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有退路。”

  杜文昇默然无语,心中却越发沉重。他知道,钟德煌的话看似“为国为民”,实则是为了填补窟窿争政绩,为了博取更高的升迁资本。他虽不赞同钟德煌的狠辣手段,但身为下属,只能照章行事。

  “去吧,按我说的办。”钟德煌挥了挥手,不再多言。

  杜文昇缓缓退出内堂,心中压抑的情绪久久无法散去。他知道,钟德煌的这场“远洋捕捞”,绝不会轻易停止。而他只不过是这场捕猎中的一枚棋子,虽有一丝犹豫和不忍,但面对钟的威势和压力,他终究只能照章行事。

  福州城上空,无形的大网已然织就,而钟德煌则是那操纵丝线的人。网中的雀儿是否能逃出生天,还得看这三五日间,余德孚能否献上破解之策。

  一丝生机,或许就在那未决的答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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