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好像有些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都只在小众群体里流传,但对于传言与怪异事件十分热衷的白枝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作为一座海上人工都市,曾母暗沙人工都市区本质上其实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港口。无数的船只在此中转、转运、卸货。虽然在谈及曾母暗人工都市区的时候往往不会将之算在内,但其实在主都市区之外,有一个巨大的纯储运港口区来作为原料与燃料中继站点。
依据工业定律,凡是庞大的系统必然出现各种意外。一个比较冷门的知识是,即使现在已经高度自动化的储运行业,每年全国事故死亡人数也是突破四位数的。
对于任何一个庞大有人员从事的工业系统来说,这都是无可回避的事实。
因此,对于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听闻发生事故本身并不会感到有太大的意外。只不过,不久前发生的某起事故,似乎有些微妙。
这起事故说起来原因其实很简单,侧挂式缆绳在平移集装箱时,揽绳在弹性绞盘上断裂。浮动滑轮组将集装箱从第四层平台上直接甩了下去。好死不死的,刚好这个集装箱中装着的是危化品。
但接下来的情况就不太简单了。问题在于,目前网上的几乎所有目击报告都不相同。除了已知的损害不大这一结果,所有人都对“怎么做到损害不大”的这件事没有一个共识。
有的人说是看到有锁链在集装箱飞出去时拽住了箱体,也有人说是看到集装箱在落地前突然减速,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白枝几乎在第一时间了解并跟踪了这起事故的报道及其相关传闻。在她看来,这起事故的所有消息都显得不是那么对头。
要知道,在去年永兴岛发生了5·29化工爆燃事故,所有工业行业都处在风声鹤唳的阶段。原则上来说,这种大背景下发生这种虽然最后影响不大,但也是实打实的事故,调查报告和报道应该十分明确而切实。毕竟绝对没人想在这种关头顶风作案触霉头。但偏偏这次集装箱坠落事故,其调查报道都显得十分无厘头。
白枝在这些一堆杂乱无章的目击记录中,发现了几篇完全无任何同性的说法中,唯一的一个共同点。
这几个目击记录中,都提到了一个少女。
虽然这些目击记录描述的事故发生起因,事故发生过程都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但偏偏都提到了在现场看到了某个少女。哪怕这些目击就中对于少女到底出现在哪里都一片混乱,有的人说是悬臂吊之上,有的人说浮动滑轮组一侧,甚至干脆有说是在集装箱掉落位置的,看似完全没有任何可信性。然而,这些乱七八糟的目击报告都提到了某个少女这一点,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实在很难想象这种各方完全各执一词的目击报告里,会有那么明确的一个毫无因果关联的点存在共识。
每次看到这种明确存在谜团的事件,白枝都会感到非常兴奋。
这似乎是刻进她骨髓中的某种冲动,她非常喜欢尝试调查解答这种没有答案的谜团。
也许,自己是真的好奇心特别旺盛吧,白枝自己都很愿意承认这点。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起来。她将这些自己整理出的线索制成的简易线索板夹在笔记本中。
虽然这是一个手机已经几乎完全取代笔记本的时代,但果然这种线索记录还是要明确写在随身笔记中才比较有味道啊。
好了,现在准备上课吧。
白枝清了清嗓子,准备喊起立。
没错,白枝现在是这个班级的班长。
别看她平时在家是喜欢恶作剧的小恶魔性格,在学校里她可是装得非常好的。加上学习成绩优秀,与人交流时没有任何架子,而且长得很漂亮,所以几乎从一开始就被学生和老师公认是班长的最佳人选,也果然毫无阻碍地就当选上了。
就是不知道如果同学和老师知道她的真实性格会不会当场晕厥过去。
(说起来,卡雅姐也是一年级就高票入选学生会的,果然可爱的女孩子就是有先天优势啊。我要不要也往这方面努力一下看看呢。)
以外表绝对看不出来的方式,白枝一边坐姿端正地等待老师一边这么想着。
(好,就这么做!先以学生会干事作为目标,然后竞选会长。身为妹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给哥哥的青梅竹马添堵才行!)
白枝正一脸正经地动着完全不正经的歪脑筋的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
这节课并不是班主任的任课。通常这种情况,不是要临时换课就是有工作要下达。因此,班级里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轻微的骚动。
“全体起立。”
白枝见同学开始骚动,立刻直接喊道。轻微的骚动当场停止了下来,全员起立。
班主任对及时以正确直接的方式平息骚动的白枝投以赞许的目光,然后示意同学坐下。
“今天上课前,要为你们介绍一位新同学。因为一些原因,她比你们小一岁。大家要友好相处。”
(什么学生会在已经开学一周的时候突然入学?而且,比班里的同学都小一岁?跳级生吗?)
虽然外表没有表现出来,但白枝习惯性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
然后当新同学在班主任的示意下走入教室时,白枝不禁没有绷住一直以来的完美演技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精灵吗?)
银白色的长发披散至腰后,赤红的眼睛似红宝石般明亮,肌肤如同凝固的雪花般洁白晶莹。
那是一个完全可以以“精灵”一词形容的孩子。
(话说……这是男生还是女生?虽然是男式校服……)
中苏南海大学附属高中曾母暗沙校区(南校区)与渚碧礁校区(北校区)虽然是同一所高校,但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始终是采用着不同式样的校服。
北校区的校服款式完全照搬苏联,男生校服是翻领衬衣配长裤,女生是连衣裙配白围裙。其中女式校服因为被亚文化影响,现在完全被当成了女仆装,所以北校的女子校服一直在某些圈子非常有人气。关于这一点,卡雅好像还一直都忿忿不平。
而白枝所在的南校,采用的是20世纪80年代初期,中国根据苏联少先队服稍加改动后的式样。整体上,是淡蓝色衬衣配藏青色裙子或长裤的式样。当然,还有配有一件卡其色外套,只不过以曾母暗沙人工都市区的地理位置,基本除了室内仪式活动或者外出与其它学校交流是注定派不上用场的。
眼前这个仿佛完全是银白色的漂亮孩子,明明各方面看起来都是不折不扣的女生,却偏偏穿着男生的校服。
虽然学校的校规确实没有明文规定女生不能穿男校服或者男生不能穿女校服(不如说真书面规定了才是笑话),但白枝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彻底激起了。
“这位同学名字是托丽卡·瑟鲁·普拉撒徳,是来自斐济的留学生。我知道她外貌有些特别,不过不可以因此歧视她。好了,入座吧。托丽卡,你的座位……就在班长这边吧。白枝,记得照顾一下新生。”
“是!”
几乎可说是求之不得,白枝立刻应声到。考虑到托丽卡身高明显不如她,她甚至还主动和后排的同学打招呼,让同学们后移一个位置,将自己的座位让给托丽卡。
一切都是完美的班长的表现,完美地表现出白枝长年装乖的演员天赋。
“谢谢。”
托丽卡以虽有礼貌但淡淡的语气向白枝道谢,在原本白枝的座位上坐下,拿出书本和文具。
(就连道谢的声音也是这么可爱啊,这孩子……嗯?)
白枝从身后看向前面的托丽卡,突然发现她的脖子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颈环,就像要刻意遮挡住什么一样。
学校虽然对校服没有什么太过严格的要求,甚至可以一定程度的定制。但对于佩戴的挂饰之类的,却是有要求的。虽然托丽卡的这个颈环看起来只是薄薄弹性材料制成紧贴在脖子上的,原则上应该也会被说。除非,有什么明确的可以被校方接受原因。
(总觉得,这孩子越来越让人感到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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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白枝怎么想,至少这一节课对于整个班来说是完全废掉了。
毕竟无论男女,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托丽卡身上,谁还有心思听老师课上都讲了什么?
这当然和白枝没什么关系。虽然她自己也没听进什么,但这堂课的内容她早就预习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作为一直扮演完美班长的角色的她来说,既然出现这种情况,她要主动善后。于是,在上午的课结束后,白枝主动到教师办公室借课件。她打算将重点复制,到自习课上发给班上的同学。
听她来意的任课老师叹了口气,同意了她的请求。看起来,老师也完全料想到了托丽卡这个新生必然会严重影响这节课的教学质量。
当然对于白枝来帮同学们借课件,同办公室的班主任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至少在老师眼里,白枝这个班长显然扮演得相当称职。
然后在退出教室办公室的时候,白枝在过道上遇到了托丽卡。
她似乎是来找老师的,当发现白枝时,她好像微微愣了一下。
“班长好。”
依旧是略显清冷的声线,在只有两人的此时此地,仿佛按下了白枝心中的某种开关。
她几乎完全不经过大脑思考一般地,伸出手摁在了眼前银白色少女的胸口上。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两个人都僵在原地。
(不,等一下!这个触感……虽然是缠着什么的感觉,但这个贴满手掌的包裹感,难道说……其实比我还要大吗?)
和白枝为手中的触感愣神的情况完全不同,她眼前的托丽卡瞬间呆滞。红晕迅速从她白皙的脸上浮现,她红宝石般的眼睛浮现出盈盈水波,大滴的泪珠顺着泛红的脸颊扑簌扑簌地落下。
(不对!等等等等!这也太可爱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就在白枝彻底混乱的时候,眼前的银白色少女发出了十分动听的尖叫声。
(可恶,为什么连悲鸣都那么可爱啊!这让人怎么能忍住不欺负她嘛!)
白枝还没从自己不知所谓的感慨中回过神来,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寒意。
“喂!白枝同学,你在做什么?!”
班主任好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白枝身后。
“啊……啊哈哈……”
“你给我进来!”
毫无反抗的余地,这位身为希尔伯特空间投影装置使用者的班主任拽着白枝的后领,一把把她拽回了教师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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