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尸鬼星群,诺斯特拉莫。
大气拥挤着污染的毒云,将这颗星球永远封印在暗灰色的深夜中。
康特乐看不见天,他匆忙跑在五号巢都底层破败的甬道,紧握几枚五分钱铜币。
他刚从矿井下工,这是今天的薪酬。
帮派营业的食品摊前站满了人,康特乐硬往里撞,抢购到半包淀粉和一瓶过滤水。
他混和摇匀仰头举至干裂的嘴边,滚动喉咙一口气吞咽下肚,哀嚎的肠胃这才得以平息。
“浪费的大只佬,烧水煮糊能吃两顿啊。”空手而归的工人低声抱怨。
康特乐沉默地离开,回到蜂箱结构铁皮房屋里的一间,这是前身为他留下最宝贵的财富,面积足有四平米。
三个月前他忽然在这张弹簧床上醒来,得知穿越进了战锤宇宙。
连悲伤都来不及体会,饥饿感便驱使着他干活赚钱了。
作为一名常年连轴转的内卷冠军,他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生活节奏。
区区16小时的低强度工作,根本难不倒他,就跟回家了一样。
他目前所处阶层名为无序区(SectorsTorment),又名痛苦区,是庞大巢都底层的最上部,却是帝国光辉所能抵达的最深层。
生活在此的居民没有合法身份,只能靠给控制该区域的帮派打黑工求生。
但他的心没有死,因为诺斯特拉莫是人类帝国第八军团基因原体,康拉德·科兹的母星!
这是他唯一挣脱困境的机会。
如今是第三十个千年的792年,那能吓到婴儿止啼的午夜游魂凶名,尚未响彻于大街小巷。
甚至闪耀着太阳火光的羊膜舱,都还没坠落天穹砸穿地壳。
两人同姓,且降生点在同一座巢都。
康特乐觉得这是十分甚至九分的缘分,这个幼年靠臭水沟啃食老鼠为生的原体,注定将拥有一位养父。
对于育儿之术他自认颇有心得,毕竟他前世就是孤儿,还培养出了如此优异的自己,专业完美对口牙。
疲惫袭入思海,他放下眨动的眼皮,沉沉睡去。
……
换气扇无止息地吸吮城中腐臭,排放向漆黑的白昼,长满铜锈的扇叶摩擦轴承,发出刺耳挠腮的噪音。
康特乐猛地睁开双眼,生物钟喊醒了他,连梦也没有。
“到点上班了。”
他习惯性翻身起床,想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可才迈一步,视线便被铁墙阻挡。
前世本能难以遗忘,而曾经嫌麻烦的日常,已成贵族才能享受的奢侈。
衣架挂着两套肮脏的劳保服,康特乐取下相对干净的一套穿上,转身面向凹凸不平的铁门。
门上装有三把锁,最上端一把已完全变形。他拧转把手出屋,关门反锁用力推拉检查,确认多次后才离开。
跑出冗长幽深的街巷,他来到猩红终曲帮派聚集点,柠檬色的灯牌散射着无序区罕见的光芒。
他的上线塔里亚,梳着红色大背头的独眼,正翘腿坐在一张骷髅椅上,伸着手指清点黑工人数。
底巢的黑户口,只有依托帮派才有资格混进下巢设施区劳作,从其手中获得瓜分后的微薄报酬。
就这还得拼命争取,身体素质和思想觉悟双项核查,竞争之激烈堪比考编。
因为他们本就是被抛弃的存在,死亡化为城市运转的养分,是贵族替这层居民选择的唯一价值。
人数很快来到九十,塔里克站直瘦长身躯挥了挥手,“关门。”
话音未落,守在巷口铁网门两侧的喽啰就慌忙动手。
而巷内的脚步声并未停息,一个接一个工人窜出,当门彻底封锁时,脸颊干瘪的迟来者只得哭喊着摇晃铁网。
“才六点半啊,还没到七点!”
喽啰们兴奋地扭头看向塔里克,见其点头,迅速抽出腰间匕首对准迟来者眼眶脖颈一通乱捅。
血液喷洒在他们惨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他们抓住亡者的手臂,以免被身后饿死鬼拖走。可待到开门拖出来,尸体双腿仍坑坑洼洼,缺了不知多少血肉。
康特乐对此情景已然无言,人数将近就出发是塔里克恶趣味的规矩,总有交不起税刚被贬到底巢的新人遭殃。
他硬朗的脸庞好似化不开的冰霜,双拳却不自觉紧握。
塔里克走至尸体旁,马丁靴踩住头颅下颌骨扒开,盯了口腔看了好一会儿,“别致的尖牙,四颗都拔下来,别伤到根。”
“好的老大!”
塔里克随即走过广场,掏出钥匙插进黑石墙中坚不可摧的艾德曼合金锁。
墙壁铿的一声裂出缝隙,他手一推便自动朝外打开,现出荒芜的山坡,高耸入云的建筑间缭绕着工业废气组成的烟雾。
“跟上来。”
黑工们麻木地紧跟其身后。
康特乐曾了解过,这里由于地质原因无法打地基,承重有限也就未经改造,是巢都内极少见的空地。
队伍行至山腰,黑工们敬畏地望着顶端矗立的钢铁堡垒,塔里克走至岗亭前,和斜提霰弹枪的红发执法者进行交谈。
执法者是每层都存在的机构,其它层情况康特乐不清楚,但无序区的执法站并不对外开放,他们会直接击毙靠近者,以防自身遭到袭击。
很快交谈结束,塔里克朝他们挥手,“快点。”
队伍经过执法站下了坡,来到近千米高烟囱的底部,塔里克张开双臂尖声大喊:“诺斯特拉莫定将奏响猩红色的终曲!”
随着其话音落下,离地二十米处的排气扇像窗户一样被推开,三条绳梯从中扔出。
“有岗位直接上岗,没岗位的找领班安排,晚上十二点准时集合。”塔里克把玩着尖牙手串说道。
康特乐照常排在末尾,他很珍惜每天在室外的时间,能多呼吸点肮脏空气,增强抵抗力。
就在他以为一切会如往常般,偷渡进厂下矿时,土地忽然亮了几分。
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诺斯特莫拉人没有虹膜,眼睛可视部分唯有瞳孔,导致他们对光线格外敏感。
麻木的工人仍在爬梯,康特乐却抬头望着天。
灰暗毒云后仿佛隐藏着什么,一点点染上昏黄,他无数次的期待与冷静,也在此刻愈演愈烈。
一秒两秒三秒,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嘭嗡!
燃烧的火球轰破毒云,喷射着炽烈明光俯冲大地。
所有人都痛苦地闭紧了双眼,唯有康特乐仍直视着火光,哪怕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他也死死撑着眼皮。
难以压抑的热流从他心口涌出,扩散到四肢百骸,他激动得甚至想放声长啸。
他的儿子来了!救他出苦海的儿子!
可就在他盯着火球将降至何方时,他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
视野里火球越来越大,竟径直朝他所处的荒地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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