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炮管喷耀明黄的火光，一枚枚精金弹芯的穿甲弹轰射而下，地面就像砸落石块的湖水，爆起一道道喷泉般的土柱。
用于杀伤人类的步枪冲锋枪，与这狂暴的机炮相比就像孩童的玩具，康特乐的电流别说防御引爆，就连干扰其轨迹都做不到。
但他仍未受伤，反而如鱼游水般辗转于弹雨之间，轻松写意地逗弄着飞艇。因为肩膀上的基因原体，正指挥着他的一举一动。
原体以他那不亚于于超级计算机的反应与观察力，预判机炮的角度和弹道。
在切合康特乐能接受的程度下，用极其简短快捷的沟通方式与其交流着。
执法站内的钢颚眼见炮弹全部落空，纯属无用功，鼓起勇气再次通电首领，申请调遣特殊部队支援。
而康特乐，也在此时抵达了山顶。
背靠执法站作为掩体的他停歇着大口喘气，但神色却没有半分疲怠，紧贴死亡起舞的操作使其体内的多巴胺与内啡肽同时大量分泌，兴奋不已。
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被信奉【恐虐】的恶魔注视了，就等着他陷入疯狂，将他夺舍侵占。
康特乐将原体抱在怀中，端详那精致俊美的五官，想交待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记忆中原体悲剧的一生在如电影般放映，最终停留于血肉宫殿尸骨王座上自愿的死亡。
忠告没有任何意义，陪伴扶持才会开花结果。
他抬头看向隐藏在废气后遮天蔽日的巢都，依旧高耸且压抑。
尽管他闹得声势如此浩大，但对诺斯特拉莫而言也只是冰山一角的躁动，这颗充斥扭曲恶行的星球，才是万般罪孽的起源。
可身处于庞大的囚笼中，他又该去往何方，一旦他彻底虚脱，死亡便会接踵而至。
他将手贴在执法站漆黑的合金墙，释放电流，却无法穿透被直接引入了地底。
这建造于人类黄金时代，犁平山海拔千丈而起的工业结晶之城，隐藏了太多古老神秘的科技。
看似老旧无奇的一座堡垒，却在此刻牢牢护住了躲在其中的钢颚，将他拦之于外。
纵使康特乐不喜欢消极内耗，情绪也难免低落。
然而，一只小手轻拍他的肩膀。
“父亲，我们去地下吧。”原体又补充道：”虽然那里的环境很糟糕。”
“地下？”
原体抓破皮肉扣出几片弹壳说：“我从地底往上爬的时候，经过了一片大到看不见边的污水湖，里面有活物，垃圾和淤泥堆成的岛屿可以站脚。”
康特乐眼中腾地燃起希望之火，“走！”
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环境恶不恶劣，只要能活着，过个两三年等原体长大，那还不是手拿把掐降维打击。
等原体一统诺斯特拉莫，他就可以生存在巢都顶层，呼吸过滤的新鲜空气，吃健康培育的新鲜食品。
在成群结队女仆的侍奉下，享受那无趣的富贵人生。
瞟了眼悬浮在烟雾缭绕高楼间的飞艇，康特乐长吸一口废气，双腿冒起缕缕电光，股四头肌迅速充血膨胀。
一段强而有力的冲刺助跑，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自山巅划出弧线，扑向那深不见底的巨坑。
似乎是未预料到康特乐的目标方向，炮鸣声出现得尤为迟缓，直到康特乐隐没在了黑暗中，才射出几枚送行的炮弹。
山顶，执法站门被推开，心有余悸的钢颚紧攥拳头，仰头对着下降的飞艇呼喊，“伯爵大人命令，停止开采陨石，封填洞口。”
飞艇忽地停顿，约莫十秒过后，直接掉头升空，原路返回。
……
……
风声在康特乐耳边哭嚎，光线暗淡得已无法看清飞逝的岩壁。
他不断下坠着，黑暗似乎在勾引他投入深渊的怀抱。
他努力维持着思维的清醒，时间在此刻变得漫长无比，就像闭着眼走在一条空无一人的长街。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的原体将他猛地一推，两者在空中借力朝反方向分开，康特乐眼冒电光照明，强化手臂抓扣岩壁，滑了十余米才止住下坠的惯性。
哗啦的水流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循声看去，在这地底深处竟然出现了近百米高的圆环型断层，大量粘稠的黑水像瀑布一样沿着岩壁滚落而下。
原体蹦跳着趴回了康特乐的肩上，宽慰道：“虽然很脏，但比岩浆宜居，只有些轻微的腐蚀性。”
“多轻微？”
原体咬着下嘴唇回忆了一下，“大概两百秒才融化我的皮肤，很快就自愈了。”
康特乐当即松开一只抓岩壁的手揪向原体的脸，扯了两下试了试强度，跟牛筋似的。
“康拉德。”
“父亲。”原体又微笑着问：“您是在喊我的名字对吧？”
看着那张纯真无暇的笑脸，康特乐点了点头，驱散吐槽的想法，不去打击孩子自信心。
康拉德笑得愈发开心，“这名字可真不错，我感受到了父亲您对我的美好期望。”
受到夸奖，康特乐骄傲地昂头说：“那当然，不是为父吹嘘，为父的文化水平放眼全底巢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康拉德赞同地点头，“父亲，我们为什么还不下去呢？”
“为父有洁癖。”
“可是您的衣服好粘手……”
噗通！
康特乐踩进了崖壁边缘的污水里。
或许是因为大半都流进了地底的缘故，此时的水已不深，才堪堪没过康特乐膝盖。
他一只手掌点亮电光照明，望向眼前的高大宽广的地下城，一根根硕大的支撑柱接顶连地，一座又一座垃圾泥石山矗立在流动的污水中。
在每座山顶，都盖满了用各种废料拼凑而成的奇形怪状房屋，山崖边缘，密密麻麻的光滑头颅正窥视着他。
康拉德扯了扯康特乐的头发，解释道：“我经过的时候这里还是岛。”
“我知道。”康特乐警惕地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异形。
可康拉德的面色却尤为平静，丝毫没将那些异形放在眼中。
哗咚！
流动的污水中猛然窜起几条大型犬体型的白肉。
康特乐定睛望去，竟是腹部生有十几对尖利节肢，圆嘴中长着圈圈绞肉机般牙齿的巨虫。
他刚准备出手，肩膀上的康拉德却突然张嘴怒吼，那声音仿佛蕴藏着某种不可知晓的神秘力量，吓得巨嘴虫竟在空中弹跳抽搐起来，坠进污水中掉头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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