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纳内城。
身着环片重铠的守卫顶着炎炎烈日,巡逻于城墙甬道。
他们保护的土地,尽被一座座花团锦簇的庄园切割瓜分。
在居中最为古朴庄严,甚至生长有一颗颗数百年参天大树的府邸内,加兰愤慨陈词。
“我需要的是政治斗争的胜利,而不是战争的两败俱伤!康纳·基里曼是一名优秀的马库拉格执政官,也是我私下最好的朋友,我绝不可能谋害他!”
眼前的加兰让康特乐觉得陌生,与想象中大相径庭,他甚至怀疑自己拿错了剧本。
经过了一段时间推心置腹的花天酒地后,他向加兰讲述了杀害康纳,助其成为唯一执政官的方案。
谁知道加兰竟然激烈反抗,甚至一再警告他不允许伤害康纳。
见此,他想起了基里曼自传里的一句话:我爱着加兰。
合着这家伙不是伪善,对康纳父子是真善啊,怪不得在谋杀行动开始之前,基里曼都从未怀疑过。
那他这算什么事,费尽心思加入始作俑者反派,最后发现想干大事的竟然只有自己?
“有我们夜曲星军队帮助,你的实力已然无需遵守规则,轻易就能推翻所有反对你政见的敌人,如果是怕口碑不好,稍微整些小手段嫁祸他人就行,何必非要和康纳玩无聊的官场斗争?”
康特乐循循善诱。
可加兰以一种与生俱来的领导气质拍座而起,“马库拉格的所有贵族都同意一件事,不论政治倾向如何,谎言绝不可能被接受!”
他步下台阶,走到康特乐身前,“即使一时能遮掩过去,但真相总有被揭开的一天,我不希望我的名字被后世唾骂,成为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卑鄙象征。”
康特乐受够了。
加兰的正义执言让他脑子里像有蜜蜂嗡嗡飞个不停。
他的目的只是引导进程加快,可对方完全没这个想法,他如果强行扭转其观念,岂不是变成了他自导自演。
康特乐忽然有了一种成为原进程幕后黑手的错觉。
如果康纳因为某些意外死了,那他岂不是全责!
“我还以为我猜到了执政官先生的想法,既然猜错了,那权当我失言,告辞。”
话罢他转身离去,他得回去想清楚,要不要独立执行计划。
加兰屹立在堂中,看着康特乐的背影,“我不管你们夜曲星的斗争有多么下流,但马库拉格有我们自己的规矩。如果你们擅自破坏,杀害我的挚友,一个受人敬仰的执政官,我不会放过你们,哪怕掀起战争!”
康特乐踏出门,一缕强者的气息溢散而出,压得风吹林啸,但终是没说话,坐上了回大使馆的马车。
“踏马的到底谁是反派啊!”
……
……
在明确与加兰同流合污后,科兹仍然以一副中立人的态度同基里曼厮混,大量从对方手里捞取物资。
可龌龊的加兰竟然发出了公告,宣布科兹君王已正式加入马库拉格籍贯,并鼎力支持其民众融入当地社会,大开方便之门。
这毫无疑问是划分了阵营,也让基里曼看清了科兹卑鄙无耻且不讲信用的嘴脸。
康纳府。
基里曼如同沉思者雕像般靠在书柜。
“他说会与我站在同一阵线,我竟然相信了他,就像是相信一个陌生的亲人,为什么我就察觉不出他在说谎呢?我是不是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康纳仍在批改公文,神色异常沉稳,“人在自己的信心被击溃之前,都会无条件相信自己,但是破碎以后,更应该坚定信心,查漏补缺,而不是就此否认自己的天赋。”
“可父亲,我害了很多无辜人,最终的结果却还是坏的,什么意义也没有。”
基里曼很是挫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错人,还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康纳停下笔,抬眸凝视基里曼,“这世上有两种天才,一种是一帆风顺但遇见一次困难就被击倒的,另一种是坎坎坷坷却越战越勇,一路走到终点的。”
“说句傲慢的话,我们是顶级贵族,有无数次的试错机会,我从不过沉湎过错,因为还有下次,还可以重新开始。”
“你太聪明了,所以这次失败就显得尤为稀少,尤为可贵。但你会赢的,胜利一定会属于你,我的孩子。”
在康纳宛如定海礁岩的注视下,基里曼扫去一片片颓丧。
“我今年刚满七岁,我的大脑里蕴藏有迪卡里翁图书馆千年来的知识,我缺少的是实际应用,我只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他几十年的经验!”
康纳欣慰笑道:“没错我的孩子,等你到了科兹的年纪,你一定能一眼就看穿他所有肮脏的想法。”
“对!”
随即康纳拿起一册文件夹递给基里曼。
“贵族富商们低价倾销农产品,甚至低于农民成本价,使得今年种植的粮食完全没人买,大批农民卖掉田地,或者卖身为奴隶。”
“但有相当一部分人,在伊利里姆山区组织了反叛军,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这件事经由元老院商议,决定派遣正副两名将军,去平定叛乱,副将名额交由我来决定。”
基里曼立时起身,“请交给我,我一定会让叛军重归良民,安置好他们。”
“元老院的意思是屠杀,杀一儆百。”康纳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冰冷,“我签署了同意。”
基里曼目光闪烁,军令一旦下达便无可更改,任何违逆的行为都会被就地斩杀。
康纳问道:“你确定你还要去吗?”
“确定。”基里曼没有半点迟疑,“我会安置好他们。”
康纳满意点头,但话锋极转直下,“为父很骄傲你优良的品格,但人选我已经定下了,你将作为阿吉瑟鲁斯军营全优毕业战士,参战为一名百夫长,绝不允许做出任何违反指令的行为。”
基里曼心知这是一场磨炼,让自己面对不顺眼的事,也能波涛不惊地忍耐,默默点头应下。
“我想这会让你很难受,但身为你的父亲,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安全冒险,我希望你能在军队中凭借实力博得威望,拥有真正能保卫自己的亲信力量。”
康纳长叹了口气,“那些脑满肥肠的贵族子嗣,动不动就挂个名去军中指手画脚,占尽功劳,已经把我们的名声败坏臭了。”
“我明白,直接安排高层,会让士兵们本能将我们代入那群人。”基里曼郑重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重整军风。”
父子随即告别。
基里曼刚走,康纳桌面的电报机忽然远程打印起了一张银纹任命书。
他快速抽出看向人名栏,“先锋将军,康特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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