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极致的愤怒。
回荡的怒吼如同病毒一样蔓延,穿过士兵的耳膜,钻进想象的右脑,唤醒一幅幅潜藏人心底最为痛恨的画面,淹没左脑的逻辑,沦为争杀强食的野兽。
神像立起,血肉头颅残尸皆如归洞的鼠群一般,斑斑点点汇聚而去。
康特乐没有阻止其成型,这愤怒也并未影响到他,因为此时的他胸腔里,本就翻滚着如夜幕下暴雨海啸般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逃亡,或许是因为由诺斯特拉莫到马库拉格所见的恶心制度。
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照自己的方式活着,以自己的观感评定是非。
错也好,对也罢,这个污浊宇宙,有踏马几个人能活明白的呀!
望向面目狰狞,挥刺手中武器正欲厮杀的士兵蛮族,听着一道道欲置所有人于死地的聒噪吼骂。
康特乐竖举砍刀,一股重若千钧的磁场压力瞬间笼罩整个战场。
“我说,放他们走。”
雕像模糊的血肉已凝结出厚实的红皮,由颅骨拼凑的山羊角下是岩浆色的眼珠,碗口型的嘴唇成型,紧密排列着锥齿。
当恶魔之尾甩砸出岩壁的裂缝,它破音大笑:“哈哈哈!杀!血祭战神!”
它的言语仿佛拥有深入灵魂的力量,在亚空间摇动着生物的投影,即使受到磁场物理上如此巨大的压力,人们仍仍蠢蠢欲动。
“为了自由,燃烧马库拉格!杀死这狗将军啊!!!”
唰!
举着石斧的肥壮蛮族,持矛的强壮士兵,同时转身了,瞪视康特乐。
恶魔举起骨斧:“燃烧!杀戮!自由!”
摇头甩舌的狂人们扯嘴大叫:“呱啊!!!”
一股莫名的能量为他们卸去了磁场的压制,仿佛只有面与面的厮杀,才是此刻唯一的真理。
康特乐感触到一股割裂感,他操控外界的磁场转动竟然被亚空间力量扭曲,侵蚀。
好比是火焰烧进了真空,因为无氧而熄灭。
但他的磁场力量,仍澎湃于身!甚至被这久违的抵抗力爽到想要扯旗啊!
他苦炼许久的微操在此刻被他谷至极尽,体内细胞的摩擦速度飙升劲升狂升!
以一种妄图吞食天地的霸念,掀起令峡谷乃至伊利里姆山区为之震动的灰色磁场风暴。
风暴贴着峡谷直冲云霄,撕碎挟裹沙砾日夜呼啸的烈风。
即使是最肥壮的蛮人,都无可抵抗的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被席卷而起旋转成了陀螺。
形态可怖的恶魔紧抓着崖壁,膝盖半蹲才勉强能站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有人能违逆宇宙最强神灵战神的意志!”
它抬起利爪在脸上抓出三道血槽,“一定是我乌巴达的信仰不够纯粹!祭品还不够哇!”
这一刻,康特乐心无旁骛,精神集中到了顶点,感知不断往物质中突破深入。
他的肺叶滚烫得好似沸腾的开水,唇齿都溢出了缕缕白烟。
康特乐张开嘴,吐出一条比火车头还浓厚的蒸汽。
他终于切实知晓了,自己究竟达到了何等境界。
风暴停歇,人群无伤落地,他们的眼仍是血色,仍然朝康特乐杀来。
横满峡谷,连绵近万,刀铠反射片片银光一同冲锋,看起来是何等壮观,单是脚步声便震耳发聩。
乌巴达激动地举着骨斧大步奔跳,劈向康特乐后脑,“哈哈哈!他的魔法用尽了!杀啊!”
前有千军踏地冲刺,后有巨魔跳天挥斧。
可这一切。
不就是个笑话吗?!
康特乐回身转腰前踏,贯天直拳,硬碰硬打在乌巴达的骨斧斧刃。
“磁场转动二十万匹!分子爆裂!天下止戈!”
嘭!嘭嘭嘭嘭!!!
乌巴达瞬间没了,灰尘都看不见,连带他背后的崖壁乃至飘浮的云层,都一应消散。
而身后数千士兵蛮族的武器铠甲,都同时化为了粉末,犹如烟雾般融化在空气中。
他们的杀心,随着手中利刃消失变成赤手空拳,也如退潮的湖水一般散了。
失去武器,便失去了勇气。
他们怯懦,清醒,最后跪伏在地,就如康特乐刚下来时用暴力压制那般。
而康特乐的眼中已没有这些弱者,他的视线穿透物理宇宙,望向了如蜈蚣群般盘缠啃噬着他磁场的亚空间。
磁场与血神力量,在连接亚空间与物理宇宙的灵魂火焰群中,相互倾轧。
他能感受到血神那无穷无尽的力量,就像汪洋在一根针孔泄流,他的磁场流量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可那道口子太小了,只要康特乐想,随时可以封闭。
他走到战神雕像原本所在的献祭点,二十万匹的惊天的力量如开闸洪水般喷薄而出。
这遭受大量灵魂火焰灼烧破裂的区域,得到了康特乐肉身释放磁场的滋补,眨眼间便像被胶水刷糊一样愈合。
他似乎听见了物理宇宙如同恋人般亲密的呢喃。
还有一句「我是罗……恩」。
而随着亚空间被彻底隔断,所有人的理智都渐渐回归。
尤其是黑首男,他因为跑得不够快被波及了,现在心中的恐惧使得他抖若筛糠。
他想说些什么,可看着那雄立于天地间的威猛男人,本就不太灵敏的喉咙舌头在迟钝的大脑下,完全凑不出句完整的话。
康特乐很开心,不知道缘由。
他的郁结已挥霍干净,甚至对眼前这些垃圾人都升不起恶感了。
他终究不是康拉德,杀生并不能让他获取快感。
哪怕在情绪极端暴虐时,他杀人也必须读取思想弄清秉性。
他的本质,是惩恶扬善。
康特乐抬头眺望白云破碎的天空,此时风平浪静,和日微醺,再见血就不合适了。
他朝着峡谷外走去,跪伏的人群迅速朝两边散开,露出一条宽阔悠长的大道。
他不急不缓地迈着稳健的步伐,在一声声‘将军慢走’中走着,当经过颤颤巍巍的黑首男时他说:“跟上。”
黑首男噌地蹦起,乖巧地俯身跟着,硬把脑袋压得比康特乐矮。
康特乐看见了一具肋骨被踩碎,胸膛瘪成纸的女尸,是安琪的,虽然脸上布满血痕,但他能认出。
他把尸体抱了起来,高低认识,看见就埋了吧。
抱着尸体他继续望外走,荫凉的峡谷外黄土地铺满亮堂的光,基里曼面朝他静静等候着。
“你们这是火葬还是土葬?”
“都有,将军可以交给我,我来安排。”基里曼看着尸体说。
康特乐突然问道,“你怎么不救她?”
“我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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