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妥当后杨学东带着数十名吏员和账房先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枫岭头镇。
清丈土地和士农工商一体纳税的新政就此展开。
之所以称为新政,是因为这样的政策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兴复军是第一次推行,所以叫做新政。
后世雍正的“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并不包括皇庄,而且只在纳粮方面是“一体的”,具有时代的局限性。
但兴复军的“士农工商一体纳税”却是对每一个人都同等视之,只要规定的税赋,不管你是谁,都必须缴纳!
新政规定十亩以下二十税一,十亩以上到五十亩十五税一,五十亩到一百亩十税抽一,百亩以上七税抽一,五百亩以上五税抽一,千亩以上三税抽一!
没错,这就是阶梯税率策略!
阶梯税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部分大户占有太多的田地,虽然现在效果还不明显,但如果有一天将佃户作为移民给抽走的话,这个政策将会给地主造成致命打击!
推行阶梯税率策略时,底层拥有田地的百姓举双手支持的。
这样的税负对底层百姓来说并不高,因为底层百姓一户极少有超过五十亩土地的。
阶梯税率虽然看起来比原来的明朝廷税率高了不少,但明廷除了正税外,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饷银和丁银,而兴复军取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饷银,大大减轻了拥地百姓的负担。
而且,在清丈田地和推行这种阶梯税率时,原来挂靠在士绅名下的田地纷纷解除挂靠,被原来的拥地百姓拿回来自行耕种。
对地主来说,清丈田地和推行阶梯税率极大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虽然摄于兴复军的威势,地主不敢明着对抗推行新政,但他们暗中鼓动佃户对抗杨学东的工作队。
甚至杨学东本人在回去的路上都被一群蒙面人给揍得鼻青脸肿。
气得梁子城连夜揪出了涉事的乡绅,给吊在村门口鞭打个半死,这才暂时威慑住了暗中的宵小。
如果没有兴复军进驻的话,地主乡绅是真的敢杀人的。
听说了这件事,李承明也来到枫岭头镇跟梁子城商量对策。
李承明道:“这次在枫岭头镇推行新政,杨学东和工作队绝不能出事,我们要开一个好头。”
梁子城点点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工作队不管到哪儿都要有兴复军跟随,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李承明:“下面的百姓是什么样的态度?”
梁子城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百姓对我们都不太信任,不是不信任我们的新政,而是不相信我们能一直为新政保驾护航。”
顿了顿,又道:“百姓怕我们兴复军撤走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他们也会被地主乡绅报复。”
李承明沉思了会,道:“百姓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一走,保守势力肯定会反扑,破坏我们的新政,虽然我们没有离开的打算,但谁又能轻易相信呢。”
梁子城道:“队长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李承明组织语言道:“清丈土地和阶梯税率推行下去了,下一步就推行新的田地租率吧,地租不能多于三成,这样佃户才会支持我们,
然后我们把拥有田地百姓和佃户进行武装起来,让他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自己的利益。”
梁子城很快就看出了武装百姓的弊端,道:“如果这支武装力量被地主士绅慢慢渗透了呢?”
在一个乡镇里面,地主乡绅的影响力最大,他们有足够的资源和时间慢慢渗透腐蚀基层。
显然李承明也想过这个问题,道:“如果我们在制度上将地主与佃户的利益解绑,那没有了佃户的支持,地主也很难翻起浪来。”
地主跟佃户的关系很复杂微妙。
一方面地主用五成以上的高额田租压榨着佃户,让佃户永世不得翻身。
另一方面地主又时常会对佃户施于小恩小惠,让佃户不得不对地主感恩戴德。
所以在某些情况下,佃户不得不沦为地主的爪牙,去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
佃户们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们只能忍耐,或者等到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农民军过来,加入造反!
也可以反杀地主,落草为寇,总之要么对自己狠一把,要么就忍耐到死,然后子子孙孙往复循环,当然也有很大可能没有子孙了。
如果有得选择,谁又愿意一边过着苦日子一边还要为虎作伥呢。
所以李承明想给这些佃户选择的机会。
一是强制降低地租,不得超过三成。
二是地主拥有田地的产权,但佃户拥有租权,地主想将田地转租给别人的话,必须要经过现在的佃户的签字画押!
这样一来,佃户的生计就不再被地主捏在手里,只要佃户每季都按时交租,乡绅地主就拿他们没办法!
李承明跟梁子城和杨学东说了限制租金的事,然后对细节进行了一番商议和修改后,准备在清丈土地和推行阶梯税率完成后,再将租地策略推行下去。
作为封建官僚的杨学东也暗暗感慨:兴复军这些政策是真正的对底层百姓好,如果新政推行成功的话,兴复军获得的支持力量是不可想象的!
接下来杨学冬将地租政策公布出去,虽然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这次的反弹力量如此之大。
原来保持沉默的乡绅也纷纷跳了出来,要他们像底层贱民那样缴税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这限制地租,产权租权分离的策略,简直就是在刨他们的根!
乡绅地主在基层的权力,大多都是田地带来,有功名在身就可以不用缴税和服徭役,收着超过五成的租金,对下面的佃户予取予夺,可以舒舒服服地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现在兴复军一来,限制了田地的最高租金为三成,而且身为地主的他们竟然没有租地权了,也就是不服拿捏佃户了。
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梁子城的军营外,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鬼哭狼嚎,赶走一批又来一批。
弄得梁子城烦不胜烦,再有人来干脆打一顿再赶走,渐渐的想要见梁子城的人也慢慢变少了。
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必有怪异。
以刘员外为首的乡绅私下奔走串连,叫来枫岭头镇的其他几家大户一起商议对抗兴复军推行新政。
刘员外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被那伙贼人搞下去,我们的田地马上就不是我们的了。还有我听说接下来他们还要对煤矿动手,这是在要我们大家的命啊!”
枫岭头镇的六大乡绅都一脸悲愤。
蒋员外道:“刘老爷,您以前也在府衙当过差,认识那杨学东杨主簿,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死心踏地的为兴复军那伙贼人卖命呢?”
刘员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个秀才,而那杨学东是个举人,高高在上的主簿老爷,我怎么知道他的想法,我想无非是威逼利诱,可能兴复军给了他天大的好处吧。”
这时何员外压低了声音道:“杨学东为什么从贼我们不管,我已经聊络到了大虎山的陶三彪陶好汉了,他答应了接下我们这笔买卖,一口价一千两银子,诸位怎么看?”
刘员外面色狰狞,道:“兴复军我们斗不过,杨学东我们还不敢动么,敢站在我们的对立面,答应陶三彪,明天晚上就要杨学东死于非命,还有他带来的工作队也别放过!”
一直没说话的沈员外也阴恻恻地道:“等陶三彪得手了,另一边也立刻对杨学东的家人动手,只有杨学东全家都死光了,才能威慑其也人不敢从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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