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无月,漆黑一片,山顶的火光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光源。
战斗结束,人犯大多抓获,各处也打扫干净,如此顺利的两方却闹起来内讧。
锦衣卫和清源军两边的人马隔着火堆对骂,一边说番狗捞过界,让交出从坊市偷的东西。一边喊贼配军血口喷人,抓贼拿赃,证据在那?
两边的凡人不敢场合修士之间的争斗,各自肃立,可表情和眼神却很精彩,毕竟这么多高高在上的仙师,像泼皮似的骂街可不多见。
但两边的高层却是其乐融融。
房间里的战利堆积如山,你谦我让的分完,大袖一卷就空空如也,然后端起茶杯,又是云淡风轻、正气凛然。
谈好了后续手尾,笑眯眯的一起出来。
见两边还在骂战,各自回去弹压不提。
不多久,两边各自祭出法器,呜呜啦啦的各奔东西。
一个躲在密林里散修对着飞走的灵光啐了一口,然后往身上拍了一张符篆,从藏身之处飞出,向山顶的火光奔去。
四下很多黑影冒了出来,争先恐后的冲向坊市,活像一群抢食残羹的鬣狗。
张志远心中有鬼,一路上看谁都好像不怀好意。
投来的视线有不愤、有嘲弄、有戏谐……他心知逃不过,灵力微微一震,最珍贵的储物袋顺着裤管滑进马靴,被他踩在脚下。
果不其然。
回城后并没有分散,各个小旗队长将人马聚到一处。
胡大庆绷着脸,从张志远等人身前走过,一个一个的仔细看过,回到队伍前站定说道:“规矩都清楚,拿出来吧”
好一会,都没人动。
低低的笑声响起,几人被孤立出来,张志远左右一扫心里就暗骂蠢货,身上都鼓鼓囊囊的,当谁眼瞎呢?
又等了一会,胡大庆不耐烦了,骂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自觉点,非要老子点名?”
这才有人动了。
张志远骂骂咧咧的出来,丢出几件零碎就要回去,胡大庆将他喊住,用脚拨了拨丢出来的东西。
符篆、灵矿、灵草、丹瓶……加在一起值不了多少灵石。
他把眼睛一瞪,喝道:“就这些?”
张志远梗着脖子不答,四十五度角望天。
胡大庆作势欲搜,骂道:“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别逼老爷亲自动手啊”
张志远的眼睛都红了,喘着粗气,又从怀中摸出几件东西丢了出来。
一把飞刀,闪烁着逼人的寒芒。一把灵铲,还沾着些血迹。一个小黑木匣子,破了半边,里面放了一颗通红的灵果。
飞刀和灵铲都是一阶法器,灵果不知品阶功效,价值不好估量。
胡大庆这次满意,咳嗽一声将这些东西归拢到一处,挥了挥手,让张志远回去。
接着又死盯着剩下几人。
这几人受不住压力,哭丧着脸把好不容易搜刮到的东西交了出来。
灵物堆在一处,灵光阵阵,直晃的人挪不开眼。
“老爷,真,真没了,没了啊!”
别人都过关了,就崔老四没丢出来几件,身上还鼓鼓囊囊的。
胡大庆骂了也不管用,只好动手将他制住,一件一件的往外面掏。
崔老四像是被掏走了心肝脾肺肾,左支右挡的哭嚎,滑稽的让人忍俊不止。
胡大庆狠狠的踹了这蠢货一脚,擦了把汗,招手让笑嘻嘻的书记过来清点入册。
“缴获归公,缴获归公,娘的,一群鳖孙,非要老爷我受累”
“散了吧,都特么的看什么?滚,都滚!”
众人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簇拥着几个倒霉鬼往营地走。
“小张,可以啊,搞到那许多好东西”
“可惜还没捂热,就……哈哈”
“小张啊,记住下次别藏在身上了,哈哈……”
“老子在前面打生打死,你们几个倒是大发利市,你小子老实说,还有没有私藏?”
“……”
张志远恹恹的不说话,众人见他没啥反应都感无趣,又去骚扰别人去了。
他落在最后等了一会,见胡大庆迈着八字步过来,塞给他一样物什就跑。
胡大庆愣了一下,看手中是个精美的匣子,再看张志远已经跑远了。
“臭小子”他笑骂着,也不看匣子里装的什么,收进袖里。
翌日。
四个城门大开,无数人拖家带口的涌入。
他们都是南定县城的新居民。
只一个上午,县城就恢复了昔日的生气,搬入城里,乔迁新居,到处都洋溢着喜庆。
至于才过去不久的灾难,好像全都忘了。
接下来的几日,锦衣卫频繁出动,抓捕人犯若干,全都是与此案有牵连的。
只是收获寥寥。
黑市那次可遇不可求,张志远也没机会浑水摸鱼了。
眼看善后事项步入正规,这日下午,从清远城飞来一只大型灵舟。
这灵舟长十数丈,通体圆润,好似一只悬停在空中的鲸鱼,洋溢着淡淡的阵法灵光。
回家的时候到了。
张志远归心似箭,这鬼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锦衣卫们一箱一箱的搬着战利,启程在即,久不露面的县令大人现身,亲自来校场相送。
“拜见县君”
张志远随着众人行礼,除了有限几人,齐刷刷矮下去一大截。
锦衣卫们这样恭敬,是因为一地主官必为高修,这县令是个炼气士。
正气而非杂气。
以往遇到过不少官员,大部分都是凡人充任的佐贰官,连个黄籍都没有,自然可以不在乎。
可这人不同,整个越州,一地主官才多少?
哪怕是最低的县令,也是大有来头的。
县令又是百里侯,一县之地生杀予夺,不知多少修士要仰其鼻息,说句土皇帝也不为过。
这百里侯很是儒雅,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感谢一番就走了。
“恭送县君”
张志远只看到个骑牛的背影,牛蹄踩着云雾,一晃就不见了。
灵舟起飞,渐渐把南定县城抛在身后,轻盈的朝着一轮通红硕大的夕阳,在晚霞和云层中徐徐飞翔。
入夜,抵达清远府城。
张志远坐上自家马车,疲累一下子涌了上来。
整整一个月,总算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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